父亲
今年已是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依旧身板硬朗,耳聪目明,口齿清晰。在家颐养天年。只要一有时间一有机会就会对我们津津乐道谈起他从事革命的那段不可磨灭的岁月。每次讲完重复最多的是那句:没有党我就不可能有饭吃,有衣服穿,也不可能有书读,更不可能有我今天的美好生活,是党培养我成为一名革命军人、共产党员。他复述的故事,我们都能如数家宝的一一还原。
父亲1935出生在山东一个农民家庭。早年兵荒马乱的时候,他的父母带着他们兄妹四人一路逃荒投奔到了芜湖县的一个远房表叔家,靠帮当地地主家打长工过活。身为兄妹中的老大父亲一小也就变成了放牛娃。在他14岁那年,村子来了土改工作组,父亲看到身着军装的解放军,特别羡慕崇拜,经常有事没事往工作组跑,帮他们干一些类似通讯员的事。工作组的首长觉得父亲机灵勤快,就想留他下来。问父亲愿不愿意当兵,父亲来不及地点头。但当首长问父亲多大年龄时,可把首长们给难住了,因为父亲年龄太小,还够不上当兵。父亲却死缠烂打恳请首长收留他,最后,首长只好同意,留在他身边做一名勤务兵。父亲总算如愿以偿。
到了部队,正赶上抗美援朝战争爆发,父亲自告奋勇积极报名要求到前线打仗,可又因为年龄小首长未批准,但派遣父亲参与护送战士上前线的任务,这项任务是将战士一直护送到鸭绿江边。任务是光荣完成了,但对父亲来说,仅一江之隔,而没能冲锋上阵,是他人生一大憾事。再后来几年,他父母相继去世,留下了的弟弟妹妹变成孤儿,父亲人在部队心在家里,整天心事沉重,心神不宁。部队的领导发觉了父亲异样的表现,便找父亲谈心,问父亲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父亲吞吞吐吐地如实讲了家里的情况和困难。部队领导了解后,立刻请示上级果断地决定,同意他把弟弟妹妹接到部队,立马腾出一小间房间把他弟妹安置好,并且按照孤儿政策供他们读书上学工作,一直抚养成人。部队无微不至的关怀,父亲被感动地热泪盈眶。他打心里深感党和部队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从此,在部队更加地努力刻苦,每项任务都主动积极要求参加,而且都能出色完成任务。尤其是在一次练兵比武中,一个新兵因为紧张过早打开引擎盖差点引起爆炸,父亲眼疾手快一步冲过去把手***夺下扔到远处,避免了一场重大事故,但父亲因此被炸掉半个手指,然而父亲从不后悔。因为他觉得党和部队给予他的大恩大德,他这辈子都无法报答。他所能做的就是一起听从党指挥,在部队积极表现。所以父亲在部队多年都积极表现,也荣获得过无数奖章,还光荣地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员党员。
1958年父亲响应国家的号召,转业回到芜湖,参加地方建设。先后就职公安局(派出所)、建委、文化局、文明办,每到一处他都不忘初心,牢记党的教导,始终严格要求自己在不同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直至退休。
那年,父亲担当派出所所长一职,他辖区内的居民,不论大事小事找到他,他极尽全力地去帮助他们。尤其对特别困难的家庭更是无私的帮助。
在日常生活中,父亲常常对我们说,我们的一切都是共产党给的,我们得像党要求的那样无私坚强。做人要低调、干事要踏实、不争名、不争利。教育我们要知足常乐、家庭和睦、懂得知恩、感恩、报恩。见到别人有难处,尽可能伸出手扶持一把。并且希望我们将来无论从事什么职业,立足本职岗位,要有事业心和责任心,踏踏实实把每一项工作、每一次任务做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狮子滚绣球
父亲在铁路部门工作,具体地说就是造大桥。每年父亲都有探亲假。父亲一回家探亲,村里的初高中生们就开始紧张了,因为父亲喜欢出题考他们。父亲是铆工,主要从事钢构件图纸的放样和下料,这是一门和数学联系紧密的技术性工种。父亲出的题都是有关几何图形计算的,有一定的难度。当时社会上虽流行读书无用论,可我们村是个老村庄,遵循着旧传统,仍看重学子的学业。我们村学子的成绩都是所在学校的佼佼者。成绩好自尊心自然也强,这些学子生怕做不出我父亲出的题,失了面子。
父亲喜欢考别人家的娃子,当然更喜欢考自家的娃子。好在当时我只上小学,父亲的几何图形离我很远。而父亲出考题的热情不减,每次回家一见面就翻我的书包,找出课本考我。我很厌烦,很不配合。这时,祖母发话了。说考娃子不急,后面有大把的机会。父亲马上放下课本,一把抱起了我,乐呵呵地说我长高了。父亲是忘不了考我的,过不了几日,他会叫来村里成绩好的娃子,和我比赛。我天性羞怯,不喜欢竞争,表现自然差强人意。父亲批评我,我以沉默对抗。祖母说我在学校常比那个娃子考的好。祖母说的是事实,父亲没了言语。
四年级上珠算课,那年父亲探亲回家要考我的珠算。珠算父亲很在行,参加工作前,父亲曾做过农社里的会计,算盘打的在周围几村都有名气。父亲出了几个加减乘除的题,我拨拉几下算珠,全部正确。父亲一下子来了兴致,说要教我“狮子滚绣球”,说能滚二十遍的一个县也找不到几个。什么是“狮子滚绣球”,我一头雾水,我也不想在珠算上下功满分作文网夫。父亲看我面有难色,说你只滚三遍,对了奖励三个***饼。***饼的诱惑力太强了,何况还是三个。我专心看着父亲的演示,而后自己练了一会儿。“狮子滚绣球”是多位数的乘除,乘积的结果位数多,滚一遍是十亿,滚两遍是二十亿,滚三遍是三十亿,由此往上加倍。父亲看着我练,问我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说好了。第一遍我滚完了,第二遍我又滚完了,每次都把结果给父亲看。父亲很满意地笑。滚第三遍的时候,不知怎么出错了。可结果我记得,我装模作样的将算珠拨得啪啪响,又让父亲来看,答案当然正确。父亲很兴奋地夸我,后来又生疑,他让我再打一遍。这一下漏了馅。父亲的脸色陡变,一把抓起我,狠劲地在我屁股上扇了几巴掌。我大哭起来。性子憨厚的母亲责怪父亲,大半夜的把儿子打哭好吗!祖母也过来帮我说话。“驼子”。我被从自己嘴里冒出的这两个字惊呆,祖母和母亲也惊住了。父亲驼背,平时有好事的娃子从我面前故意弯着腰走过,我都很生气,这次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父亲脸色很难看。我巴望着父亲再狠狠地打我几下,可父亲只是一字一顿地说:“乖乖儿子,你骂我驼背与你不诚实相比算不了什么,做人一定要诚实”。第二天晚上,我在父亲面前规规矩矩地拨着算珠,熟练地将“狮子滚绣球”滚了三遍。父亲兑现了承诺,从小镇上买来了三只***饼。
如今父亲已经八十多了,而我也人到中年,日子过得平常而忙碌。儿女永远是父母的宝,老父亲常常夸我小时候聪明,常说起“狮子滚绣球”的事。每次我都让父亲打住,因为一说起这事,我总觉得无比羞愧!
“厨神”炼成记
“咣咣铛铛”的锅碗瓢盆交响曲在厨房里热闹地进行着,今儿的主角换人了,爸爸占据了厨房那一方空地。“开饭喽!”中气十足的声音伴着阵阵菜香,吸引了我和妈妈的注意力。如饿神附体的我一个箭步冲上前,从爸爸手里抢过菜碟,一边往桌上端,鼻子早已不自主地凑到了碟子前,使劲一嗅,好香啊!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爸爸的牛刀小试换来了我和妈妈的赞不绝口。妈妈脸上隐忍着笑意,向我说起爸爸第一次做好的情景:那是没有外卖的时代,妈妈在医院上中班,没有午饭吃,于是爸爸自告奋勇地决定要为妈妈做一份“爱心便当”。决定做后的几小时内,爸爸与厨房展开了一场无法言喻的战争。用舌条去分辨盐和糖,用鼻子去鉴定酱油和醋,还不时打电话向妈妈咨询炒菜的必杀技。终于在下午三点完成了爸爸的厨房“首秀”。而此时饥肠辘辘的妈妈早已经托同事从食堂买来了中饭。于是这份精心准备的中餐变成了爸爸妈妈的“烛光晚餐”。
“妈妈,你最起码还吃了一顿正常的晚餐啊,你知道爸爸是怎么荼毒我的早餐的吗?”那是一个暴风骤雨的早晨,天灰蒙蒙的,风吹着树枝左右狂摆,豆大的雨点密密地砸了下来。妈妈考虑到买早点不方便,便提前在电饭锅里煮好的粥。一起床,我便见到极少进厨房的爸爸在那儿前前后后的张罗着。见我来了,爸爸挥着饭勺对我咧着嘴笑着说:“饿了吧?去餐桌边坐着吧,今天给你尝尝我独创的‘鸡爪粥’。”我半信半疑,挪到了桌边,忐忑不安地看着爸爸笨手笨脚的背影。很快,我的忐忑化为了现实,一股焦糊味从厨房飘出,没等我冲进厨房,爸爸已经有点不好意思地端着锅出来。原本粉红的小锅已经蒙上了一层焦黄的印迹,我伸着头,往锅里一瞅,心拔凉拔凉的,不忍直视:黑一块白一块的大米粥上躺着两只孤零零的鸡爪,一小撮咸菜洒落在鸡爪附近,看起来有些像“浮萍一道开”。那碗饭的味道至今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仍记得爸爸得意地塞了一口饭到嘴里,伴随着味蕾的惊喜体验,爸爸的脸色突然变黑,:“这个锅真不好,怎么一会会功夫就焦了呢。”听着爸爸的辩解,我默默地拆开一袋方便面,唉,还是方便面靠谱些啊!
为了一雪前耻,也为了俘获我和妈妈的胃,保住自己“一家之煮”的地位,从那以后爸爸将早日做出一桌美味的菜肴立为了小小的目标。为了这个目标的早日实现,爸爸的手机里食谱软件出现了,百度搜索里也多了烹饪的教程。厨房里,在妈妈忙碌的身影边时不时的多出了一个“偷师”的徒弟。在历经了多次失败的尝试后,爸爸终于“修得正果”。
看,这一桌子的菜正是爸爸交出的最棒成绩单。在得到了我和妈妈的肯定后,爸爸做菜的劲头越来越足,家中的烟火气也越来越浓了。这一阵阵的烟火气,一声声锅勺的碰响蕴含了爸爸对我们的深沉的爱,我爱我的“厨神”老爸!
今天中午我回来吃午餐,可是我总是爱挑食,还不吃米饭,并且拖拉。爸爸见了二话不说,板着脸对我说:“刘锐贤,你如果再这样不好好吃饭的话,我就要使用我的必杀术了。”我满不在乎地回答他:“你有什么必杀技?”爸爸回答:“过十分钟你就知道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我在心里想:哼!我就不吃,看你有什么必杀技。过了十分钟,爸爸果真来了,看了看桌上一筷子没动的饭碗,不容商量直接端走了我的碗。
原来是这种必杀技呀,太好了,我小声嘀咕到。爸爸走过来对我说:“这就是我的必杀技,你不能在规定时间内吃完,我就把碗收了,长期这样饿死你,到最后你就知道好好吃饭了。”
哼,就这种必杀技太小儿科了,我不屑地冲爸爸翻了个作文白眼,满不在乎地想,在班上我的称号是“饿不死的大王”。
就这样我空着肚子上学去了。谁知到了下午要上体育课的时候,我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太饿了,我心里想:我是“饿不死的大王”。于是我强忍饥饿拿起了水杯,拼命的喝水,喝完了水才有点好起来,就兴高采烈地去上体育课。刚上完了体育课,我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唱起高昂的空城计,我又想喝水,可突然想到水被我喝光了,就这样我只好和肚子斗到放学了。就这样一节课又一节课熬过去了。
终于,欢快的放学铃声响起来了,我飞快地整理书包,以飞一般的速度回到家,看见桌上有一桶方便面,我赶忙拿起水壶里的水泡上一碗面,看来我应该把不吃饭的这个坏习惯改掉。
爸爸的必杀技特灵!
让父母也欣慰一次
儿子已经上班,今年春节过后,再次离家上班前,我又是叮嘱了一句,在单位遇上什么事,特别是自己有什么好事,及时和我们说说。虽然我知道他并不能够做到,但还是这样啰嗦一句,而这,则是源自父亲那次为我欣喜。
应该是许多年前的中秋,我和儿子一道回乡下,父亲忽然问了一句:“你前些天到哪里开会去了?”“开会?开什么会?”见我一脸惑然,父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是优秀老师吗?我以为你要到外面开会呢。”我恍然大悟,就这啊?正在大口吃饭的儿子问了一句:“爷爷,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是优秀老师啊?”我心里也正想问这句话。父亲喝了一口酒,笑咪咪地说:“我前些天送粑粑到你家的时候,在电视机旁边看到你爸的获奖证书了。”
因为自己还算是一个比较认真的老师,所以,工作以来,大大小小的表彰也有那么几次。像这种校级表彰,我甚至都已经谦让过好几次了。但印象中,好像从来没有向父母亲说过,所以,一直到那天,父亲才知道他的儿子被评为校级优秀老师?这就让我忽然就有了一丝的羞愧,倒不是因为自己获得的表彰档次很低,省市级的表彰,我也得过几次,也同样没有向父母亲提起。
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我也是父亲了。从他进入校门的那一天起,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我与爱人“重中之中”。他得了多少朵小红花,他参加了什么学科的竞赛?他在班上考了第几名?甚至,他有没有被选拔到班级的广播操表演队?这一切,与我的校级优秀相比,应该也不会辉煌到哪里去吧?为什么却能让我与爱人那样的上心呢?因为,他是我的孩子。但我却忘了,我也是父母亲的孩子。
因为我牢牢记得我是孩子的父亲,所以,孩子的一点点进步,都让我欣喜不已;因为我忘记了自己也是父母亲的孩子,所以,每每取得一点成绩,我可以在孩子与爱人面前骄傲,甚至在微信与微博中显摆,骄傲显摆过后,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向自己的父母亲说一声。孩子的一点点成绩,会让我欣喜不已,我的一点点成绩,也同样会让他们欣慰不已吧?即使我什么成绩也没有,向父母亲说一下自己的生活还算幸福,身体还算健康,他们也会感到不少欣慰吧?今天,我就在父亲的“不好意思”中读到了他的渴望,我就在他的“笑咪咪”中读到了他的欣慰。只要父母亲健在一天,他们看我,就一如我看自己的孩子。偶尔,自己的孩子因为贪玩而忘记了告诉我们一些东西,事后,我们为此会很生气,现在,在父亲的渴望与欣慰中,我该对自己生气多少回呢?孩子是玩得忘记了向他的父亲说一声,我却根本就没有想到向自己的父母亲说一声。
天底下所有做父母的,都充满这样的渴望,也都期盼着那样的欣慰;只是,做子女的,却并不一定能想得起来。也许是我自己觉得那个校级荣誉实在不值得夸耀,但是在我父亲看来,那张证书和证书上的公章,想必是红透了他的心。为人子女,能够让父母时时欣慰,这其实也是非常骄傲的事情。
自然之育
某几年湿热葱茏的夏天,我常和父亲在故居山头闲游,有时捉知了来玩,顺便在山顶看一会儿落日。
父亲教我蹲在地上仔细地看,土知了洞只有硬币大小,又常被落叶盖住,确实不甚起眼。待终于发现了目标,还要先耐着性子观察一番,找准时机,再用细长的树枝迅速一挑,将小虫装进事先备好的竹篓里。知了成虫的身体呈土黄色,两只前腿像小钳子一样,沾满了湿湿的泥巴。
“阳光太刺眼了。”我说,“我是知了的话,就一定躲着不出来。”
虽是这样,盛夏山林间忽远忽近的鸣响却好像从未停息。热烈地,蓬勃地,一遍遍蝉鸣仿佛要融进树的生命。
父亲笑,让我看好了再捉。
日落时分,我正将第三只知了放进木篓的时候,父亲在身后轻轻道:
“你知道吗,知了发育成虫需要四年,却只能活一个夏天。”
我的手忽地一松,那只褐色的小虫趁机从篓孔钻出来,很快消失在高高的树荫里。
“啊,可惜”我抬头向树梢望去,有阳光钻进眼睛。
看了一会儿,我将竹篓拎起来,从细缝里去看那些小虫。“好可怜,要不要放掉?”
父亲又笑,拍拍我的肩道,“生命的价值可不能靠时间衡量。先带回家吧,明天再放。”
那时的我还不能懂得其中更深的含义,只应了声“好”,便准备着下山了。耳中蝉鸣随着落日一同远去,只有零星的,独个的鸣声飘过来,又把宁静归还给山中暮色。我探到不远处的车声和人语,完全将刚刚的对话抛到脑后,耳边只剩下青石板扑通的心跳。
今年的初春是一段特殊的日子,四月底逐渐复工的时候,我们又去了山里一趟,终于得以感受一次真切的盎然春意。半山腰有一株盛放的桃树,花瓣随风飘落,铺了一地淡粉。
“桃花的花期很短,我们还算赶上了时候。”身旁的母亲已经拿出手机拍照了。
我也欣欣然,刚停下步子,脚尖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空空的知了壳。上一次见到这种小虫,早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你知道吗,知了发育成虫需要四年,却只能活一个夏天。”我将那个空壳拾起来,忽地想起父亲的话。我想象那是一只懵懂的、茁壮的知了。他只知道长大,拼命地吸食植物的营养,在黑暗的泥土里熬过许多个潮湿的夏天,终于迎来可以自由高唱的时刻。
或许生命的更迭是大自然永恒不变的规律,知了会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吗?桃树会知道自己短暂的花期吗?我得不到回答,却在树下的知了壳里,感受到生灵珍贵的坚韧与敢勇。
是父母引我进入这自然之门,他们在看似不经意的言语中,教我学习花的自信,草的坚强,也眷恋山的宁静和溪水的亲和;教我要同知了一样义无反顾,将短暂的生命热烈地绽放一回;要想桃花一样,开在最适合的时节,有一次傲然怒放的青春;要像山涧的鹅卵石,受得住无数次磕碰起落,才能打磨得润泽光亮……
他们教会我认识自然,在亲身体验中窥探到自然千万分之一的奥秘;也教会我感悟生命,带着敬畏之心去拥抱碧水蓝天和万物生灵。
父母教吾二三事,当谨记,当珍忆。
父爱似绿染初心
老家的院子里有两棵大树,绿叶婆娑,每次看到它们,我就会想起父亲。那时候物质匮乏,山村孩子玩具少。一天,父亲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对我说:“快过年了,爸爸要送你一个大玩具!”当时,我最好的玩具就是翻花纸和拨浪鼓,一听说有大玩具,我高兴坏了,兴奋地几天没睡好觉。
先找来一根木头,父亲把它横架在那两棵树杈上并绑牢,再将一块长木板的两头各钻两个孔,用粗绳子穿过孔后,栓在木头上做成秋千,两边系上红飘带,特别喜庆。
父亲抱着我,把我放上去,在我后背轻轻地推了一把,这脚不着地的感觉,我既新奇又害怕,双手紧紧抓住绳子。尽管父亲就在旁边保护,我还是生怕自己会摔下来。渐渐地,越荡越放松,越荡越开心,两条飘带在身后飞舞着,完全忘记了恐惧。原来父亲给我做秋千,不仅是给我带来欢乐,更是要锻炼我的胆量。一时间,我家院子成了“游乐场”,小孩排着队来荡,有时大人也来凑热闹,体验一把童趣。小秋千,给山村带来了大欢乐。
房前屋后的山坡上,长着大片竹林,淡淡的雾气,水墨一般,层次自然地向山顶抹去。春雨过后,竹笋一个劲地往外冒。这时候,父亲总要上山挖竹笋,我像牛皮糖一样缠着他,想看看竹笋是怎么挖出来的。父亲先用目光像扫地雷似的进行“地毯式搜索”,看到目标后,就用树枝划个圈做上记号,然后再用锄头,将竹笋周围的土一点点挖掉,最后把挖出的新鲜竹笋放进篮子里。
我好奇地东瞅瞅西看看,摸着那些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竹笋。突然,一个“狗吃屎”,我似一颗土豆,顺着山坡往下滚,摔成了倒栽葱,父亲慌忙扔掉锄头,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拽住我。尽管如此,
我还是浑身泥巴,一只鞋子也不知道甩哪里去了,手变成脏兮兮的“乌龟爪子”。父亲抱着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泥巴,故作轻松地说:“呵呵,我家闺女长本事了,会翻筋斗云了……”原本受到惊吓正准备嚎啕大哭的我,听父亲这么打趣,竟收回了将流出的眼泪。父亲赶紧把我背回家,用清水把我的“小爪子”一一洗干净,还时不时在我的脚掌心挠几下,痒痒的,我咯咯地笑起来,惊吓感、木讷状,一扫而光。父亲心细、风趣、乐观,对我性格的形成,起了潜移默化的作用。
我小的时候,买衣服对乡下人来说是一种奢侈,人们穿的几乎都是请裁缝手工来做。父亲是个裁缝,每天从东家到西家,忙个不停,因此他经常利用清早或傍晚的零碎时间,去菜园里种菜,我总是央求父亲把我带上。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扶着肩膀上的锄头,锄头的前端挂个竹篮,里面放了菜苗或几包种子。他先把翻好的地疏松一下,再掏出一个个窝来,大小、深浅基本均匀。说是帮父亲种菜,我每次都把菜苗甩的凌乱不堪,或者把他刚掏好的土窝踩平了,父亲一点也不脑怒,总是笑呵呵地说我调皮得像假小子。
有一次,父亲在种玉米,我头脑一热,竟然异想天开地问父亲:“要是把钱种在地里,是不是能也长出更多的钱?”父亲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眉毛一扬,立刻兴奋地说:“你咋这么聪明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幼稚的我,当时真以为自己比大人还聪明,赶紧把那枚躲在口袋角落里很久的一分硬币,掏出来放进土窝里,严严实实地埋起来,还不忘央求父亲多浇点水。回家后心里一直惦记着,终于等到玉米成熟,跟随母亲去地里,迫不及待地找到那个土窝,还真挖出了
3分钱。其实,多“长”出的2分钱,一定是父亲瞒着我悄悄埋在那里的。长大后每每想起这件事,都笑出了眼泪。
父亲没有机会看到我成年,他的一言一行如一滴滴浓浓的绿色,鲜艳、温暖,涂鸦我的童年,浇灌我的生命,让我以一朵花的姿势,开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辽阔的父爱就像一首歌:“这辈子做你的儿女,我没有做够,央求你呀,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