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凡的学习、工作、生活中,许多人都接触或是使用过一些比较经典的语录吧,语录是指一个人的说话记录。什么样的语录才具有借鉴意义呢?这次帅气的小编为您整理了季羡林日记【优秀6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季羡林在大陆被许多人尊重,并被一些人奉为中国大陆的“国学大师”、“学界泰斗”、“国宝”。对此,季羡林在他的《病榻杂记》中力辞这三顶“桂冠”:“我对哪一部古典,哪一个作家都没有下过死工夫,因为我从来没想成为一个国学家。除了尚能背诵几百首诗词和几十篇古文外;除了尚能在最大的宏观上谈一些与国学有关的自谓是大而有当的问题比如天人合一外,自己的国学知识并没有增加。
环顾左右,朋友中国学基分子历程的反映。”
温家宝曾五次看望季羡林。他称:“您最大的特点就是一生笔耕不辍,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您写的作品,如行云流水,叙事真实,传承精神,非常耐读。”“您写的几本书,不仅是个人一生的写照,也是近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历程的反映。……您在最困难的时候,包括在‘牛棚’挨整的时候,也没有丢掉自己的信仰。”“您一生坎坷,敢说真话,直抒己见,这是值得人们学习的。”
在不经意的时候,一转眼便会有一棵苍老的枸杞树的影子飘过。
这使我困惑。
最先是去追忆:什么地方我曾看见这样一棵苍老的构记树呢?是在某处的山里么?是在另一个地方的一个花园里么?但是,都不像。
最后,我想到才到北平时住的那个公寓;于是我想到这棵苍老的枸杞树。
我现在还能很清晰地温习一些事情:我记得初次到北平时,在前门下了火车以后,这古老都市的影子,便像一个秤锤,沉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我迷悯地上了一辆洋车,跟着木屋似的电车向北跑。
远处是红的墙,黄的瓦。
我是初次看到电车的;我想, 电 不是很危险吗?后面的电车上的脚铃响了;我坐的洋车仍然在前面悠然地跑着。
我感到焦急,同时,我的眼仍然 如入山阴道上,应接不暇 ,我仍然看到,红的墒,黄的瓦。
终于,在焦急、又因为初踏入一个新的境地而生的迷惘的心情下,折过了不知多少满填着黑土的小胡同以后,我被拖到西城的某一个公寓里去了。
我仍然非常迷悯而有点儿近于慌张,眼前的一切都仿佛给一层轻烟笼罩起来似的。
我看不清院子里有什么东西,我甚至也没有看清我住的小屋。
黑夜跟着来了,我便糊里糊涂地睡下去,做了许许多多离奇古怪的梦。
虽然做了梦,但是却没有能睡得很熟。
刚看到窗上有点发儿白,我就起来了。
因为心比较安定了一点儿,我才开始看得清楚:我住的是北屋,屋前的小院里,有不算小的一缸荷花,四周错落地摆了几盆杂花。
我记得很清楚:这些花里面有一棵仙人头,几天后,还开了很大的一朵白花,但是最惹我注意的,却是靠墙长着的一棵构记树,已经长得高过了屋檐,枝干苍老钩曲,像千年的古松,树皮皱着,色是黝黑的,有几处已经开了裂。
幼年在故乡的时候,常听人说,枸杞树是长得非常慢的,很难成为一棵树。
现在居然有这样一棵虬干的老枸杞树站在我面前,真像梦;梦又掣开了轻渺的网,我这是站在公寓里么?于是,我问公寓的主人,这构记有多大年龄了,他也渺茫:他初次来这里开公寓时,这树就是现在这样,三十年来,没有多少变动。
这更使我惊奇,我用惊奇的眼光注视着这苍老的枝干在沉默着,又注视着接连着树顶的蓝蓝的长天。
就这样,我每天看书乏了,就总到这棵树底下徘徊。
在细弱的枝条上,蜘蛛结了网,间或有一片树叶儿或苍蝇蚊子之流的尸体粘在上面。
在有太阳或灯光照上去的时候,这小小的网也会反射出细弱的清光来。
倘若再走近一点儿,你又可以看到许多叶上都爬着长长的绿色的虫子,在爬过的叶上留了半圆的缺口。
就在这有着缺口的叶片上,你可以看到各样的斑驳陆离的彩痕。
对了这彩痕,你可以随便想到什么东西:想到地图,想到水彩画,想到被雨水冲过的墙上的残痕,再玄妙一点儿,想到宇宙,想到有着各种彩色的迷离的梦影。
这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在这小的叶片上呈现给你。
当你想到地图的时候,你可以任意指定一个小的黑点儿,算作你的故乡。
再大一点儿的黑点儿,算作你曾游过的湖或山,你不是也可以在你心的深处浮起点儿温热的感觉么?这苍老的枸杞树就是我的宇宙。
不,这叶片就是我的全宇宙。
我替它把长长的绿色的虫子拿下来,摔在地上。
对着它,我描画着自己种种涂着彩色的幻象。
我把我的童稚的幻想,拴在这苍老的枝干上。
在雨天,牛乳色的轻雾给每件东西涂上一层淡影。
这苍黑的枝干更显得黑了。
雨住了的时候,有一两个蜗牛在上面悠然地爬着,散步似的从容。
蜘蛛网上残留的雨滴,静静地发着光。
一条虹从北屋的脊上伸展出去,像拱桥不知伸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枸杞的顶尖就正顶着这桥的中心。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阴影,渐渐地爬过了西墙。
墙隅的蜘蛛网,树叶浓密的地方仿佛把这阴影捉住了一把似的,浙渐地黑起来。
只剩了夕阳的余晖返照在这苍老的枸杞树的圆圆的顶上,淡红的一片,焰耀着,俨然如来佛头顶上金色的圆光。
以后,黄昏来了,一切角隅皆为黄昏所占领了。
我同几个朋友出去到西单一带散步。
穿过了花市,晚香玉在薄暗里发着幽香。
不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我曾读过一句诗: 黄昏里充满了木樨花的香。
我觉得很美丽。
虽然我从来没有闻到过木樨花的香,虽然我明知道现在我闻到的是晚香玉的香。
但是我总觉得我到了那种缥缈的诗意的境界似的。
在淡黄色的灯光下,我们摸索着转近了幽黑的小胡同,走回了公寓。
这苍老的枸杞树只剩下了一团凄迷的影子,靠北墙站着。
跟着来的是个长长的夜。
我坐在窗前读着预备考试的功课。
大头尖尾的绿色小虫,在糊了白纸的玻璃窗外有所寻觅似的`撞击着。
不一会儿,一个从缝里挤进来了,接着又一个,又一个。
成群地围着灯飞。
当我听到卖 玉米面悸悖 戛长的永远带点儿寒冷的声音,从远处的小巷里越过了墙飘了过来的时候,我便捻熄了灯。睡下去。
于是又开始了同蚊子和臭虫的争斗。
在静静的长夜里,忽然醒了,残梦仍然压在我心头,倘若我听到又有窸窣的声音在这棵苍老的枸杞树周围,我便知道外面又落了雨。
我注视着这神秘的黑暗,我描画给自己:这枸杞树的苍黑的枝干该更黑了罢;那只蜗牛有所趋避该匆匆地在向隐僻处爬去罢;小小的圆的蜘蛛网,该又捉住雨滴了罢;这雨滴在黑夜里能不能静静地发着光呢?我做着天真的童话般的梦。
我梦到了这棵苍老的枸杞树--这枸杞树也做梦么?第二天早晨起来,外面真的还在下着雨。
空气里充满了清新的沁人心脾的清香。
荷叶上顶着珠子似的雨滴,蜘蛛网上也顶着,静静地发着光。
在如火如荼的盛夏转入初秋的澹远里去的时候,我这种诗意的,又充满了稚气的生活,终于不能继续下去。
我离开这公寓,离开这苍老的枸杞树,移到清华园里来,到现在差不多四年了。
这园子素来是以水木著名的。
春天里,满园里怒放着红的花,远处看,红红的一片火焰。
夏天里,垂柳拂着地,浓翠扑上人的眉头。
红霞般的爬山虎给冷清的深秋涂上一层凄艳的色彩。
冬天里,白雪又把这园子安排成为一个银的世界。
在这四季,又都有西山的一层轻渺的紫气,给这园子添了不少的光辉。
这一切颜色:红的,翠的,白的,紫的,混合地涂上了我的心,在我心里幻成一副绚烂的彩画。
我做着红色的,翠色的,白色的,紫色的,各样颜色的梦。
论理说起来,我在西城的公寓做的童话般的梦,早该被挤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但是,我自己也不了解,在不经意的时候,总有一棵苍老的枸杞树的影子飘过。
飘过了春天的火焰似的红花;飘过了夏天的垂柳的浓翠;飘过了红霞似的爬山虎,一直到现在,是冬天,白雪正把这园子装成银的世界。
混合了氤氲的西山的紫气,静定在我的心头。
在一个浮动的幻影里,我仿佛看到:有夕阳的余晖返照在这棵苍老的构记树的圆圆的顶上,淡红的一片,熠耀着,像如来佛头顶上的金光。
一九三三年十二月八日 雪之下午
早晨到研究所去的路上,抬头看到人家的园子里正开着海棠花,缤纷烂漫地开成一团。
这使我想到自己故乡院子里的那两棵海棠花,现在想也正是开花的时候了。
我虽然喜欢海棠花,但却似乎与海棠花无缘。
自家院子里虽然就有两棵,枝干都非常粗大,最高的枝子竞高过房顶,秋后叶子落光了的时候,
看到尖尖的顶校直刺着蔚蓝悠远的天空,自己的幻想也仿佛跟着爬上去,常默默地看上半天;但是要到记忆里去搜寻开花时的情景,却只能搜到很少几个断片。
搬过家来以前,曾在春天到原来住在这里的亲戚家里去讨过几次折枝,当时看了那开得团团滚滚的花朵,很羡慕过一番。
但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儿渺茫了。
家搬过来以后,自己似乎只在家里持过一个春天。
当时开花时的情景,现在已想不真切。
记得有一个晚上同几个同伴在家南边一个高崖上游玩,向北看,看到一片屋顶,其中纵横穿插着一条条的空隙,是街道。
虽然也可以幻想出一片海浪,但究竞单调得很。
可是在这一片单调的房顶中却蓦地看到一树繁花的尖顶,绚烂得像是西天的晚霞。
当时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其中还夹杂着一点儿渴望,渴望自己能够走到这树下去看上一看。
于是我就按着这一条条的空隙数起来,终于发现,那就是自己家里那两棵海棠树。
我立刻跑下崖头,回到家里,站在海棠树下,一直站到淡红的花团渐渐消逝到黄昏里去,只愿肪留下一片淡白。
但是这样的情景只有过一次,其余的春天我都是在北京度过的。
北京是古老的都城,尽有许多机会可以作赏花的韵事,但是自己却很少有这福气。
我只到中山公园去看过芍药,到颐和园去看过一次木兰。
此外,就是同一个老朋友在大毒日头下面跑过许多条窄窄的灰土街道到祟效寺去看过一次牡丹;又因为去得太晚了,只看到满地残英。
至于海棠,不但是很少看到,连因海棠而出名的寺院似乎也没有听说过。
北京的春天是非常短的,短到几乎没有。
最初还是残冬,可是接连吹上几天大风,再一看树木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天气陡然暖了起来,已经是夏天了。
夏天一来,我就又回到故乡去。
院子里的两棵海棠已经密密层层地盖满了大叶子,很难令人回忆起这上面曾经开过团团滚滚的花。
长昼无聊,我躺在铺在屋里面地上的席子上睡觉,醒来往往觉得一枕清凉,非常舒服。
抬头看到窗纸上历历乱乱地布满了叶影。
我间或也坐在窗前看点儿书,满窗浓绿,不时有一只绿色的虫子在上面慢慢地爬过去,令我幻想深山大泽中的行人。
蜗牛爬过的痕迹就像是山间林中的豌蜒的小路。
就这样,自己可以看上半天。
晚上吃过饭后,就搬了椅子坐在海棠树下乘凉,从叶子的空隙处看到灰色的天空,上面嵌着一颗一颗的星。
结在海棠树下檐边中间的蜘蛛网,借了星星的微光,把影子投在天幕上。
一切都是这样静。
这时候,自己往往什么都不想,只让睡意轻轻地压上眉头。
等到果真睡去半夜里再醒来的时候,往往听到海棠叶子窸窸窣窣地直响,知道外面下雨了。
似乎这样的夏天也没有能过几个。
六年前的秋天,当诲棠树的叶子渐渐地转成淡黄的时候,我离开故乡,来到了德国。
一转眼,在这个小城里,就住了这么久。
我们天天在过日子,却往往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过的。
以前在一篇什么文章里读到这样一句话: 我们从现在起要仔仔细细地过日子了。
当时颇有同感,觉得自己也应立刻从即时起仔俘细细地过日子了。
但是过了一些时候,再一回想,仍然是有些捉摸不住,不知道日子是怎样过去的。
到了德国,更是如此。
我本来是下定了决心用苦行者的精神到德国来念书的,所以每天除了钻书本以外,很少想到别的事情。
可是现实的情况又不允许我这样做。
而且祖国又时来入梦,使我这万里外的游子心情不能平静。
就这样,在幻想和现实之间,在祖国和异域之间,我的思想在挣扎着。
不知道怎样一来,一下于就过了六年。
哥廷根是有名的花城。
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春天,这里花之多,就让我吃惊。
雪刚融化,就有白色的小花从地里钻出来。
以后,天气逐渐转暖,一转眼,家家园子里都挤满了花。
红的、黄的、蓝的、白的,大大小小,五颜六色,锦似的一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放的。
山上树林子里,更有整树的白花。
我常常一个人在暮春五月到山上去散步,暖烘烘的香气飘拂在我的四周。
人同香气仿佛融而为一,忘记了花,也忘记了自己。直到黄昏才慢慢回家。
但是我却似乎一直没注意到这里也有海棠花。
原因是,我最初只看到满眼繁花,多半是叫不出名字。
看花苦为译秦名 ,我也就不译了。
因而也就不分什么花什么花,只是眼花缭乱而己。
但是,真像一个奇迹似的,今天早晨我竞在人家园子里看到盛开的海棠花。
我的心一动,仿佛刚睡了一大觉醒来似的,蓦地发现,自己在这个异域的小城里住了六年了。
乡思浓浓地压上心头,无法排解。
我前面说,我同海棠花无缘。
现在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好了,乡思并不是很舒服的事情。
但是在这垂尽的五月天,当自己心里填满了忧愁的时候,有这么一团十分浓烈的乡思压在心头,令人感到痛苦。
同时我却又爱惜这一点儿乡思,欣赏这一点儿乡思。
它使我想到:我是一个有故乡和祖国的人。
故乡和祖国虽然远在天边,但是现在他们却近在眼前。
我离开他们的时间愈远,他们却离我愈近。
我的祖国正在苦难中。我是多么想看到他呀!把祖国召唤到我眼前来的,似乎就是海棠花,我应该感激它才是。
想来想去,我自己也糊涂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我又走过那个园子去看海棠花。
它依旧同早晨一样,续纷烂漫地开成一团,它似乎一点儿也不理会我的心情。
我站在树下,呆了半天,抬眼看到西天正亮着同海棠花一样红艳的晚霞。
一九四一年五月二十九日 德国哥廷根
季羡林赞“代沟”
代沟自古以来就存在的。然而,根据我个人的感觉,好像是“自古已然,于今为烈”。
倘若有人要问:“你对代沟抱什么态度呢?”答曰:“坚决拥护,竭诚赞美!”
试想一想:如果没有代沟,青年人和老年人完全一模一样,人类的进步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再往上回溯一下,如果在猴子中间没有代沟,所有的猴子都
只能用四条腿在地上爬行,哪一只也决不允许站立起来,哪一只也决不允许使用工具劳动,某一类猴子如何能转变成人呢?从语言方面来讲,如果不允许青年们创造一些新词,我们的语言如何能进步呢?孔老夫子说的话如果原封不动地保留到今天,这种情况你能想象吗?人类社会在不停地变化,世界新知识日新月异,如果不允许创造新词儿,那么,语言就不能表达新概念、新事物,语言就失去存在的意义了,这种情况是可取的吗?
总之,代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是十分必要的。它标志着变化,它标志着进步,它标志着社会演化,它标志着人类前进。不管你是否愿意,它总是要存在的,过去存在,现在存在,将来也还要存在。
因此,我赞美代沟,用满腔热忱来赞美代沟。
1986年
论文集获北京大学首届科学研究成果奖
198 9年
“从事语言文字工作三十年”荣誉证书
1997年
主编《印度古代文学史》获国家级教学成果二等奖
1999年
获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优秀成果奖专著二等奖
1998年
《季羡林文集》(24卷)获第四届国家图书奖
1999年
德黑兰大学授予名誉博士学位
2000年
长江读书奖“专家著作奖”
2000年
获得德国哥廷根大学博士学位金质证书
2002年
香港中文大学荣誉文学博士 [11]
2006年
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
2006年
被授予“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
2010年
获第六届“国家图书馆文津图书奖
今年春天,孩子们在房前空地上,斩草挖土,开辟出来了一个一丈见方的小花园。周围用竹竿扎了一个篱笆,移来了一棵玉兰花树,栽上了几株月季花,又在竹篱下面随意种上了几棵扁豆和两棵丝瓜。土壤并不肥沃,虽然也铺上了一层河泥,但估计不会起很大的作用,大家不过是玩玩而已。
过了不久,丝瓜竟然长了出来,而且日益茁壮、长大。这当然增加了我们的兴趣。但是我们也并没有过高的期望。我自己每天早晨工作疲倦了,常到屋旁的小土山上走一走,站一站,看看墙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和亚运会招展的彩旗,顾而乐之,只不过顺便看一看丝瓜罢了。
丝瓜是普通的植物,我也并没有想到会有什么神奇之处。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丝瓜秧爬出了篱笆,爬上了楼墙。以后,每天看丝瓜,总比前一天向楼上爬了一大段;最后竟从一楼爬上了二楼,又从二楼爬上了三楼。说它每天长出半尺,决非夸大之词。丝瓜的秧不过像细绳一般粗,如不注意,连它的根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这样细的一根秧竟能在一夜之间输送这样多的水分和养料,供应前方,使得上面的叶子长得又肥又绿,爬在灰白色的墙上,一片浓绿,给土墙增添了无量活力与生机。
这当然让我感到很惊奇,我的兴趣随之大大地提高。每天早晨看丝瓜成了我的主要任务,爬小山反而成为次要的了。我往往注视着细细的瓜秧和浓绿的瓜叶,陷入沉思,想得很远,很远……
又过了几天,丝瓜开出了黄花。再过几天,有的黄花就变成了小小的绿色的瓜。瓜越长越长,越长越长,重量当然也越来越增加,最初长出的那一个小瓜竟把瓜秧坠下来了一点,直挺挺地悬垂在空中,随风摇摆。我真是替它担心,生怕它经不住这一份重量,会整个地从楼上坠了下来落到地上。
然而不久就证明了,我这种担心是多余的。最初长出来了的瓜不再长大,仿佛得到命令停止了生长。在上面,在三楼一位一百零二岁的老太太的窗外窗台上,却长出来两个瓜。这两个瓜后来居上,发疯似地猛长,不久就长成了小孩胳膊一般粗了。这两个瓜加起来恐怕有五六斤重,那一根细秧怎么能承担得住呢?我又担心起来。没过几天,事实又证明了我是杞人忧天。两个瓜不知从什么时候忽然弯了起来,把躯体放在老太太的窗台上,从下面看上去,活像两个粗大弯曲的绿色牛角。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忽然又发现,在两个大瓜的下面,在二三楼之间,在一根细秧的顶端,又长出来了一个瓜,垂直地悬在那里。我又犯了担心病:这个瓜上面够不到窗台,下面也是空空的;总有一天,它越长越大,会把上面的两个大瓜也坠了下来,一起坠到地上,落叶归根,同它的根部聚合在一起。
然而今天早晨,我却看到了奇迹。同往日一样,我习惯地抬头看瓜:下面最小的那一个早已停止生长,孤零零地悬在空中,似乎一点分量都没有;上面老太太窗台上那两个大的,似乎长得更大了,威武雄壮地压在窗台上;中间的那一个却不见了。我看看地上,没有看到掉下来的瓜。等我倒退几步抬头再看时,却看到那一个我认为失踪了的瓜,平着身子躺在抗震加固时筑上的紧靠楼墙凸出的一个台子上。这真让我大吃一惊。这样一个原来垂直悬在空中的瓜怎么忽然平身躺在那里了呢?这个凸出的台子无论是从上面还是从下面都是无法上去的,决不会有人把丝瓜摆平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徘徊在丝瓜下面,像达摩老祖一样,面壁参禅。我仿佛觉得这棵丝瓜有了思想,它能考虑问题,而且还有行动,它能让无法承担重量的瓜停止生长;它能给处在有利地形的大瓜找到承担重量的地方,给这样的瓜特殊待遇,让它们疯狂地长;它能让悬垂的瓜平身躺下。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我上面谈到的现象。但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丝瓜用什么来思想呢?丝瓜靠什么来指导自己的行动呢?上下数千年,纵横几万里,从来也没有人说过,丝瓜会有思想。我左考虑,右考虑;越考虑越糊涂。我无法同丝瓜对话,这是一个沉默的奇迹。瓜秧仿佛成了一根神秘的绳子,绿叶上照旧浓翠扑人眉宇。我站在丝瓜下面,陷入梦幻。而丝瓜则似乎心中有数,无言静观,它怡然泰然悠然坦然,仿佛含笑面对秋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