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街道,车水马龙,我蓦然停下,怔愣地望着前方的十字路口,我该何去何从?
灰白的水泥地,何其灰白,一星绿色,是飘摇在风中的叶,何其孤独无依。
忽然间震动了起来,颤栗着弱小的身躯,似乎臣服在那硕大的树木枝干下。可怜的叶子呵,这便是你的宿命么?我俯下身,拾起那叶子,却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真实的,席卷而来的巨大的恐惧,地震了!
并没有多大震动,我却下意识的惊慌地往空旷的地方跑,我的心,我的身,从灵魂深处开始无尽的寒战,手心冰凉。我看着冰凉的泪,蜷缩成一团,那首被冰凉的水,便是我的泪么?我咸涩的恐惧的泪啊!你是多么的渺小,在自然面前,你也只是蒸发消弭这人世而已,而我,又当如何?
若是,我葬身于这地震中,我的父母,又当如何?
周围的人慌乱地横冲直撞,我看见有年轻的母亲抱着她年幼的孩子踉跄跑着,在人群推搡中几欲摔倒,她坚持着不让泪水决堤。哭喊声响作一片,我分不清,是我的,还是他们的。
这盘根错杂的大树,我将与你沉眠万年,可好?不,我不要!孩子!我想起来了,邻居家的孩子!她还那样小,那样天真稚嫩,散发着生命蓬勃的朝气,她也要在这灰败的水泥中,永不见天日吗?她的父母,我的父母都不在这里,我该救她吗?
可是,如果地震再大些,再大些,我那万分之一的存活率就轻易消失了,但,如果我不去,我就是间接谋了她的命啊!我又当如何呢?
擦掉纵横在脸上的泪,生生压下心中的惊惧不安与悲凉,一口气冲到邻居家门口。我从未想过,这条路这样漫长。
当门打开的时候,我的心有扇门,也随之訇然洞开。
我看着她恐慌惊惧的眸,笑了笑,说:“别怕,姐姐来了。”
地震过后,我俩毫发无伤,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地震。
人生这个十字路口,我的方向,应当是没有错的。
叶子飘摇,绿灯亮起,呀,可以继续走了。
油松直柏,车来人往,漠漠长路,从横交错。茫茫人世,人们终究要擦肩而过,留下的是惋惜和那些触目惊心的背影。
初春的风总是有些凛冽,似乎对冬末的风恋恋不舍,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身体。春来的蚕丝雨夹杂着淡淡的忧伤拂乱了我的头发,看到前来送伞的家长的身影,我也只能默默顶着雨走。
她没有来。
就这样伴随黑夜走着,路旁的路灯映衬出长斜的影子来。回到家中,等待我的不是香气四溢的饭菜,而是在窗边依傍着的她。她微微看了我一眼,就去照顾弟弟和做饭了。尔后,我迎来的是她冷漠的目光和冷嘲热讽的苛责。
黑夜里,那双眼睛是那么咄咄逼人,寒光四溅,让人不敢直视,眼睛的背后是无数次努力后失败影子的模样和渐渐失望辛酸的无可奈何。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走了出去。大街上空空荡荡的,就连平时那最拥堵的十字路口也是车辆稀少。我慢慢蹲下来,想从身上汲取一点温暖,可是,漫漫的长夜让我感到了害怕,仿佛微微一动或起身,就会被那疾驰的作文车辆给撞得头破血流。
此时,我应该往哪走?母亲的严厉陪伴只会让我倍感心寒,而这里的人烟也没有容我的一席之处。在那个微弱灯光照耀着的十字路口,久经徘徊。但就在恍惚间,发现母亲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鞋子上是湿润的泥土,裤角也变得皱巴巴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下,竟有一圈泪珠在眼眶周围徘徊。
黑夜里的遮掩也盖不住我的惊讶,她望着我,拿出围中和手套让我戴上,红彤的双手轻拂着我的脸颊。那打破僵局的话语娓娓道来,你是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你,呵护你,但向日葵是会长大的,你要学会自己拼搏和立足,父母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她的话语虽轻柔犹细雨,却烙印在我心底,顷刻间明白了:当你犹豫徘徊时,请别回头,请坚持了往前走,因为总有一个人在等着你,爱着你。
在宁静的时候,回忆总是最喧闹。
就在这样安静的片刻,脑海中一幅幅画面悄然掠过。
然而,那时那刻,在即将迈入初中学习殿堂的路口,谁也无法想象当时还孩童般的我,却迈开了那将决定我一生的步伐——如此坚定地。
耳旁是车水马龙的喧闹声。眼前是与我相随了半个初中的晨光中学的校园。然后就仿佛听到整个空寂校园中都回荡着那稚嫩的童声……
那年的我,带着大大小小的“包包”,以及那尚未蛻去的壳,乘上了去往晨光的车。一路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我隔着车窗看周围的湖光山色,心情是如此地放松,全然没有即将应考的紧张。然而,就在我随父亲步入那个校园后,我才知晓,父亲并不能和我一起进入那栋教学楼,我才感到环境这样的陌生。我甚至不知道那个会考的地点,脑中只是回荡着父亲在校门口的千叮万嘱:
“千万要沉住气,不要在难题面前乱了阵脚!遇到不会的先放置着,把会做的都做完。记住了吗?”
“清楚了,爸。”
然后,他便没入人群中了无踪影。
我倏地感到分外孤独,想回过头来跟他道声再见,脚步却不知迈向何方。我想找一个人问清楚情况,却从来往人群中读出他们眼神中我那同样的一丝恐慌。然而,我却没再回去找父亲了。在这样无一熟识的人流中,我鬼使神差般地找到了应考之地。在这样喧闹的校园,我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安宁与和谐。
后来一步出校园,我便扑入了父亲的怀抱。
父亲不问我应考之况,但我与他都心知肚明,重要的不是这次考试,而是他不在时我迈出的那份沉稳。那是换入成熟驱壳的象征,是十字路口中不因徘徊而困死的记忆。
感谢选择了晨光,让我冥冥中多了一份果断与安然。
人生,不是一道填空题,而是一道选择题。
用钢筋混凝土铸造的城市森林,交通是四通八达。或笔直或横斜的一条条简约的线条穿插其间,构成一个个交通网。我们疾速行驶着,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家在市中心,门前,车水马龙,我习以为常,一个十字路口,有如车辆中转站。上学时刻,我总是骑着自行车,路过那十字路口,或左转或右转到达学校,我不以为然。每次都是凭着性子走。
既然每个选项都正确,都能到达目的,就不必拘泥于形式化的选择了。我心想着。
初二的学业算是繁重的了,诸如一天你正坐在位子上,周围忽的站起三三两两的同学,七嘴八舌地论着周末的补习班。不过对于这些,我向来置身事外,一笑置之。
直到初二下学期,我也参与了那茶话会似的议论。
那是妈妈手中课程补习的单子。我神色惨淡地望着那张毫无生气的灰白又泛着讨人厌的油墨味的单子。
我正欲发作,可只能敛了性子,毕竟数学物理真不是我的长项。想到这点,我只好为我那个周末双更的某个偶像剧默哀。
周末,这道生动灵活机动的选择题,被“补习班”所谓的“正确选项”压得单调死板形式化。
我只好背着书包去补习,每次路上我又经过那个十字路口。
白云苍狗,那想法随着时间也在潜移默化地变更着,我原本吃力的理科,却不再困难了,少看几集偶像剧,少掉几滴煽情的眼泪,换来理科成绩如文科优秀,我觉得这并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一天回家,红灯板着脸,把我留在那个十字路口。
车辆依然川流,人群依然不息,不过这旧景,我终于悟出了新意:我之前的想法真是可笑啊。
人在及笄,本就是徘徊不定,敏感生涩之年;这十四岁的花季,本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啊。那本是畅通无阻的直线,是我们自己非要把所谓的“十字路口”,所谓的“难题”带入进去,才会觉得这是个得不偿失的选择题。
假若把自己给自己出的难题抛开,跳出呆板的格局,那“十字路口”未尝不是一条阳光大道。
我站在十字路口这样想着。
那“山穷水复疑无路”的十字路口,未若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夜,已经深了。本该漆黑如墨的天空,却因为城市的光污染散发着血色般的绯红。街道依旧灯火通明,而汽车行人却又寥寥无几,迷茫地徘徊在十字路口,不知应该何去何从。
在众多的选择中迷失了自我,我的前方有三条路,任选一条,都有可能给我的人生带来截然不同的命运,可能我会因此而一步登天,也可能会因此而万劫不复。
在诸多的选择中痛苦的挣扎,但却必须前行。因为我所踏上的这条征途,不但长途漫漫、岔口众多,还是一条无法后悔的单行线路。
在左边,有几个和尚向我高叫道:“逢岔向左!逢岔向左!”然而我不相信释迦牟尼的那套,左边的路看起来祥和如意。
在右边,有几个油光满面的人在左右踱步,粗短的脖子上挂着沉甸甸的项链,短小的手指上戴满了戒指,他们也都叫我走上他们脚下路。权力与财富充满了诱惑力,右边的这条路看起来是珠光宝气。
然而心中的那一份执念,却是一直笔直地走下去,但是前方的路看起来崎岖不平、杂草丛生,看起来甚是危险。
空虚和无助不断地向我袭来,在面对人生岔路时,我无法像那些游戏人生的人用抛硬币来决定,我也无法独立且果断地作出决定,迷茫地徘徊在这个十字路口,不知应作何选择。
经过了内心的争斗,我开始清除道路上的杂草。和尚们都观望地看着我,叹了口气,离开了。商人们都在嘲笑我的无知,嘲笑我不走先辈们给我留下的道路。
我却只想去走出一条只属于我的道路,坚定了心中的执念,我背起身边的行囊,开始踏上新的征途。
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将希望的光芒不断地射向大地。黑夜不断地溃散着,带着笼罩着它的血色般的绯红,洁白的云朵,金色的日光,则又为天空镀上了一层神圣的色彩。
前方,又是一个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