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争论已经很久了,虽然现在也不怎么说话。
我们都爱好诗词,只是我喜欢豪放,你偏爱婉约。
何必再争呢?没有对,没有错,只有我们发自心灵的与文学的共鸣和感受的美好过程。
我喜欢李杜苏辛。“斗酒诗百篇”,李白一辈子只好酒:政治失意,有酒;游玩兴起,有酒;乃至花前月下,还是有酒。酒成就了李白的豪放,狂荡和绝高的才气:“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是大气;“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这是别离;“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是自信。无愧于“谪仙人”,也确乎酒中仙。杜甫只有仰望李白,钦佩不已。然而我们看他们,却只能高山仰止,望尘莫及。杜甫的豪放总带着悲壮,虽然他有过“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的生活,但更多的是“卷我屋上三重茅”的无奈和“百年多病独登台”的凄凉。颠沛流离,才成就了苍老却现实的杜工部。
苏轼自不必说,才高的令同行们嫉妒的发恨,老师欧阳修都自叹不如。他经历过“东窗夜雨”的苦读,登上过翰林学士的高位,却屡遭小人排挤。他无意于官场,只愿意在山水之间任性自己的豪放,张扬自己的个性。“一蓑烟雨任平生。”他淡然了,他经历过“鸿飞那复计东西”的手足相离,也经历过“十年生死两茫茫”的丧妻之痛。终于他开了豪放一派,留下了前后《赤壁赋》和“乱石穿作文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赤壁。辛弃疾经常被人们讥讽为“掉书袋”卖弄文学,用典,用典还是用典。然而他的成就谁也不能否认:“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他振臂高呼;“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他抑郁不平。他也想“为赋新词强说愁”,也想“众里寻她千百度”,他只想要“了却君王天下事”。但他不能,他含恨去了,他的词永远流传。
你说你讨厌这一套。
你说你向往“东篱把酒,有暗香盈袖”的生活,醒来问海棠,感叹人比黄花瘦,那是一颗多情细腻的心。还有那“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离别,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的洒脱,名为奉旨,实为无奈,你说你愿为伊消得人憔悴。还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坚贞,你说你愿欣赏“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还有那“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的残春,“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焦急。你说你愿意为“春风又绿江南岸”废寝忘食。
我和你不一样。我说我不喜欢那个凄凄哀哀的女子,不喜欢那个狂傲的三变,不喜欢那个自作多情的秦观。你说你讨厌苏轼,锋芒毕露,总惹祸上身;讨厌辛弃疾,只会卖弄才学;讨厌李白,认为他是一个酒鬼罢了。
我不必强求你认同豪放,你不用说服我欣赏婉约。让我们独特下去吧,燕瘦环肥,有谁说她们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