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不长,但恰好盛得下一碗岁月。
——题记
缥碧的湖面倒影着石桥,斑驳的石壁留下岁月的印记。街口的第一缕炊烟升起,氤氲间花艺师打开花店的门,馥郁的花香布满了整个古巷。这小镇不大,沿着水,靠着山丘,却恰好能盛下一碗岁月。这溪水也不长,可缠缠绵绵地恰好绕着我的整个童年。少年骑着单车路过,风掀起少女的白裙,挑起少女腮上一抹绯色。小孩儿吵扰着要吃麦芽糖,老人在树底下乘凉。街头人来人往,沿着那溪水,各自奔向远方。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的溪水,永远都在荡漾。
“今天恰好有空,我们去散散步。”儿时的黄昏,爷爷奶奶常常带我去河畔散步,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倒影在水面与树影交相辉映,晚风吹过,便徐徐展开了泼墨似得山水画。奶奶最是健谈,晚风吹动这她发间的银丝,牵动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皱纹。她又开始絮絮叨叨地重复着那些讲了又讲的老故事,爷爷微笑着,听她把那些或是快乐,或是心酸的过往,反反复复。我追逐着懒猫,又或是扑腾着路边的蝴蝶,眉间蕴含了最纯粹的笑容。风在摇树的叶子,草在结它的种子,我们就这样,就很美好。独坐溪边的老人与我互不相识,却最为熟稔。小时爷爷奶奶去田野里奔波,我便来到桥口,坐看老人钓鱼。“小孩儿,你是哪家的?叫什名字?”童真时的我固执地摇头不语,老人见了也只是轻笑,并未在意我的无礼,只是递给我一颗糖,我也只是接过,悄悄地把糖藏在口袋中。老人絮絮叨叨地用方言说着话,深邃的作文眼眸如同黑曜石。我没有听懂太多,只是觉那吴音甚是好听,软软糯糯地好似老街口的桂花糕。
“今天真幸运,日落前恰好钓到了一条鱼。”
老人甚是高兴,把鱼放进水桶,鱼在里面活蹦乱跳着。我正要为他鼓掌,他却一下子将水桶中的鱼倒回小溪,还向它挥手告别。
后来才听闻,这老人可是镇里的老好人,只是常年儿女不在家罢。他常独坐河边垂钓,我却从未见过他拿走一条鱼,许是有的,但我没见,只是在每晚夕阳落山,月华似水,见他提起鱼钩,星光落入海面,便觉是提起了一片星光潋滟。后来,随着父母离了家乡,学业和生活的压力把我束缚于乏味的生活。也便只有过年过节,才有得机会回那小镇看看。“今天恰好有空,回来吃顿饭。”我也会笑着解释。
恰好或许成了小镇人爱的一种表现,不多不少,刚刚好。奶奶会帮着种菜卖菜,跟着爷爷上山砍柴,给的原因是“恰好有空”;妈妈会把汤中的排骨捞出来放我碗里,哭丧着脸说“恰好减肥”;年过九十的太太抢着洗碗烧饭,强势地说“恰好放松一下”;孩子们一起为大人们按摩,笑道“恰好有心”……恰好是善意的谎言,也是爱的表达。
小镇好像什么都变了,以前的同伴不在了,老人据说也随着儿女去了城里生活。只有那条蜿蜒辗转的溪水,依旧在汩汩流淌,在记忆的柔波里酿成了一碗岁月。
溪水不长,但恰好盛得下一碗岁月。小镇不大,却恰好容得下万家灯火。
“愿你恰好有空的时候,多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