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是以刻画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下面是整理的契诃夫短篇小说选摘抄最新4篇,如果能帮助到您,小编的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在一个火车站里,两位朋友,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相遇了。
胖子刚刚在火车站餐厅里用过午餐,他的嘴唇油亮亮的,像熟透了的樱桃。他身上有一股核烈斯酒的气味。瘦子刚从车厢里下来,吃力地提着箱子、包裹和硬纸盒。他身上有一股火腿肠和咖啡渣的气味。在他背后,有个下巴很长的瘦女人不时探头张望——那是他的妻子,还有一个眯着一只眼的中学生,他的儿子。
“波尔菲里!”胖子看到瘦子大声喊道,“是你吗?我亲爱的!多久没见面啦!”
“我的老天爷!”瘦子惊呼,“米沙!你从哪儿来?”
两位朋友互相拥抱,一连吻了3次,然后彼此看着对方泪汪汪的眼睛。
“我亲爱的!”接吻后瘦子道,“真没有料到,你还是一个美男子!还是那样气派,喜欢打扮!咳,你发财了吧?结婚了吧?我已经成家了,你看……这是我的妻子路易莎,这是我的儿子,纳法奈尔。”
“喂,你生活得怎么样?”胖子热情地望着朋友,问道,“在哪儿供职?做多大的官啦?”
“我在供职,升了八品文官,做了两年了,还得了一枚圣斯坦尼斯拉夫勋章。薪金不高……我妻子给人上音乐课,我呢,工作之余用木料做烟盒,卖一卢布一个。若是有人要10个或10个以上,我就给他便宜点儿。好歹能维持生活。噢,你怎么样?恐怕已经做到五品文官了吧?”
“不对,亲爱的,”胖子说,“我已经是三品文官了……有两枚星章。”
刹那间,瘦子脸色发白,目瞪口呆,但很快他的脸四下扭动,做出一副喜气洋洋的笑容。似乎,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直冒金星。他本人则蜷缩起来,弯腰曲背,矮了半截……他的那些箱子、包裹和硬纸盒也在缩小,皱眉蹙额……他妻子的长下巴拉得更长,纳法奈尔垂手直立,扣上了大衣上所有的纽扣……
“我,大人……非常高兴!您,可以说,原是我儿时的朋友,忽然间,青云直上,成了如此\\显赫的高官重臣!嘿嘿,大人!”
“哎,算了吧!”胖子皱起了眉头,“何必来这种腔调!你我是儿时朋友——何必来这一套官场里的。奉承!”
“哪儿行呢……您怎么能这么说,大人……”瘦子缩得更小,嘿嘿笑着说,“大人体恤下情……使我如蒙再生的甘露……这是,大人,我的儿子纳法奈尔……这是我妻子路易莎,新教徒,某种意义上说……”
胖子本想反驳他几句,但看到瘦子那副诚惶诚恐、阿谀谄媚、低三下四的寒酸相,三品文官几乎要呕吐了。他扭过脸去,向瘦子伸出一只手告别。
瘦子握握他的3个指头,一躬到地,嘿嘿笑着。他妻子眉开眼笑。纳法奈尔喀嚓一声,收脚敬礼,把制帽掉到地上。一家三口都感到又惊又喜。
【赏析】
一个胖子,一个瘦子,本是好朋友,可“三品文官”“两枚星章”却立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文章通过人物前后矛盾的语言和动作的对比描写,突出了瘦子身上那种趋炎附势、巴结奉迎的世俗心理;用漫画式的夸张手法写人物的外貌神态,突出表现了瘦子阿谀、谄媚的奴才相。
“普里希别耶夫中士!你被指控于今年九月三日出言冒犯并动手殴打了本县警察日金、村长阿利亚波夫、乡村警察叶菲莫夫,见证人伊凡诺夫和加夫里洛夫,以及另外六个农民,并且前三人是在执行公务时受到侮辱的。
你承认自己有罪吗?”
普里希别耶夫,一个满脸皱纹和肉刺的退伍中士,手贴裤缝立正,操起沙哑而低沉的嗓子,回答时咬清每一个字,像发布命令似的:“长官,调解法官先生!当然,根据法律条款,法院有理由要求双方陈述当时的各种情况。
有罪的不是我,而是另外那些人。
整个事件是由一具死尸引起的——愿他的灵魂升天!三号那一天,我同老婆安菲莎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走着,一看--河岸上聚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人。
我请问:老百姓有什么权利在这地方集会?什么目的?难道律书上写着,老百姓可以成群结伙走动的?我喊了一声:散开!开始推开众人,要他们回家去,还下令乡村警察揪住他们的脖领,把他们轰走……”
“对不起,要知道你既不是本县警察,也不是村长,难道你管得着赶散人群这种事吗?”“他管不着,管不着!”审讯室里各个角落里的人齐声喊道,“他搅得人不得安生,大人!我们忍了他十五年了!自从他退伍回乡,从那时起,弄得人简直想从村里逃走。
他把大家害苦了!”
“正是这样,大人!”村长作证说,“全村人都在抱怨。
真没法跟他在一起生活!捧着圣像去教堂啦,举行婚礼啦,要不,比如说吧,出了什么事故啦,处处都有他,还大喊大叫,吵吵闹闹,总得由他来维持秩序。
他揪小伙子的耳朵,跟踪监视婆娘们,生怕她们出事,倒像是她们的老公公……前几天,他挨家挨户下令不许唱歌,不许点灯。
他说,没见法律规定可以唱歌的。
请等一下,待会儿您再提供证词,”调解法官打断他的活,“现在,让普里希别耶夫继续陈述。
说吧,普里希别耶夫!”
”中士操着哑嗓子说,“您,长官,刚才说到,赶散人群不关我的事……好,先生……可要是民众闹事呢?难道能允许乡民胡作非为吗?哪一部法典里写着,可以放纵百姓,听其胡来的?我绝不许可,先生。
要不是我赶散人群,给他们点厉害瞧瞧,谁又能挺身站出来?谁也不懂现行的规章秩序,可以这么说,长官,全村只有我一人知道,怎样对付普通老百姓,而且,长官,我什么都能弄懂。
我不是庄稼汉,我是中士军官,退役的军输给养员,在华沙当过差,还在司令部呢,先生。
以后呢,请注意,我堂堂正正退了伍,当了消防队员,先生。
再后来,由于病后体弱离开了消防队,在古典男子初级中学当了两年的门卫……所有的规章秩序我都知道,先生。
可是庄稼汉都是粗人,啥也不懂,就应该听我的,因为——那也是为他们好。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吧……我是驱赶了人群,可是岸边沙地上躺着一具捞起来的死尸。
我请问:根据什么理由,尸体躺在这个地方?难道这正常吗?县警察管什么的?我说了:为什么你这个县里的警察不把此事报告上级?兴许这个淹死的人是投水自尽,但兴许这案子带点西伯利亚的气味:说不定是一桩刑事凶杀案……可是本县警察日金满不在乎,只顾抽他的烟。
他还说:‘这人是谁,怎么跑来指手划脚的?他是你们这儿的什么人?好像我们离了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就说:‘既然你只知道站着,不管不问,可见你这个傻瓜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我昨天就把这事报告了县警察局长。’我请问:为什么报告县警察局长?根据哪部法典的哪一条?碰到这类案子,比如有人淹死,有人上吊,或者诸如此类的事,难道归县警察局长管吗?我说,这是刑事案件,民事诉讼……我说,眼下得派专人呈报侦查员先生和法官们。
我还说,第一步你得写份报告,送交调解法官先生。
可是他,这个本县警察,光是听着笑。
那些庄稼汉也一样。
大家都笑,长官。
我可以对天起誓,我说的没错。
喏,这人笑了,那人笑了,日金也笑了。
我说,你们都呲牙咧嘴做什么,可是县警察开口了,‘这类案子调解法官管不着。’我一听这话就冒火了。
县警察,你是这么说的吧?”中士转身问县警察。
一天早上,八等文官基里尔?伊凡内奇下葬。死者的一名同事,有位姓波普拉夫斯基的人,去找他的朋友扎波伊金——此人虽说年轻,但擅长在婚礼上、葬礼上、各种各样的周年纪念会上发表即席演说。他任何时候都能开讲:特别是在商人家的喜筵上,为了让他闭嘴,不得不求助于警察的干预。
“找你来了!”波普拉夫斯基说,“快跟我走。我们有个同事死了,要是死个把小人物,我们也不会来麻烦你,这人是秘书……是办公厅的台柱子,没人致辞是不行的。”
“啊,秘书!”扎波伊金打了个哈欠,“是那个酒鬼吧?”
“没错,就是那个酒鬼。这回有煎饼招待,还有各色冷盘……你还会领到一笔车马费。到了墓地,你就天花乱坠地吹一通,我们就千恩万谢啦。”
在墓地做了安魂祈祷,大家安静下来,扎波伊金跨出一步,向众人扫了一眼,开口了:
“眼前躺着的这个人,不久前我们还看到他是如此精力充沛,辛勤地工作,他……如今已变成一堆骸骨。普罗科菲?奥西佩奇是绝无仅有的!他忠于神圣的职责,不吝惜自己的精力,通宵达旦地工作,他无私,不收受贿赂……普罗科菲?奥西佩奇把他为数不多的薪水散发给他穷困的同事们,他忠于职守,一心行善,甚至拒绝享受家庭生活的幸福,他至死都是一个单身汉!此刻我看到他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深受感动的脸……愿你的骸骨安宁,普罗科菲?奥西佩奇!安息吧,诚实而高尚的劳动者!”
听众开始交头接耳。大家弄不明白,为什么演说家称死者为普罗科菲?奥西佩奇,死者明明叫基里尔?伊凡内奇呀。死者生前一辈子都同他的合法妻子吵架,他算不得单身汉啊。死者留着红褐色的大胡子,生下来就没有刮过脸,为什么演说家说他的脸向来刮得干干净净的。听众都莫名其妙,面面相觑。
不久,演说家本人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定睛瞧着一个地方,不安地扭动身子,耸起肩膀来。突然他打住了,吃惊得张大了嘴巴,转身对着波普拉夫斯基。
“你听我说,他活着呢!”他惊恐万状地瞧着那边说。
“谁活着?”
“普罗科菲?奥西佩奇呀!瞧他站在墓碑旁边呢!”
“他本来就没有死!死的叫基里尔?伊凡内奇!”
“可是你刚才亲口说的,你们的秘书死了!”
“基里尔?伊凡内奇是秘书啊。你这怪人,都搞乱了!普罗科菲?奥西佩奇,这没错,是我们的前任秘书,但他两年前就调到第二科当科长了。你怎么停住了?接着讲,不讲可不妙!”
扎波伊金凭他三寸不烂之舌继续致中断了的悼词。墓碑旁果真站着普罗科菲?奥西佩奇。一个脸面刮得干干净净的年老文官。他瞪着演说家,气呼呼地皱着眉头。
“你这是何苦呢!”举行完葬礼后,一些文官跟扎波伊金一道返回时说,“把个活人给埋葬了。”
“不好啊,年轻人!”普罗科菲?奥西佩奇埋怨道,“您的那些话说死人也许合适,可是用来说活人,简直是讽刺挖苦,先生!天哪,您都说了些什么话?什么无私呀,不被收买呀,不受贿赂呀!这是侮辱人格,先生!再说谁也没有请您,阁下,来宣扬我的脸面。什么不漂亮啊,什么难看啊,就算是这样,又有什么必要拿它来当众展览呢?气死人了,先生!”
我这人生性懒散,这一回干脆什么事都不做。
一连几个小时,我望着窗外的天空、飞鸟和林荫道,阅读给我寄来的书报,要不就睡觉。
有时我走出家门,在某个地方徘徊游荡,直到很晚才回来。
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我无意中走进一处陌生的庄园。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黄昏的阴影在扬花的黑麦地里延伸开去。
两行又高又密的老云杉,像两面连绵不断的墙,营造出一条幽暗而美丽的林荫道。
我轻松地越过一道栅栏,顺着这条林荫道走去,地上铺着一俄寸②厚的针叶,走起来有点打滑。
四周寂静而幽暗,只有在高高的树梢上,不时闪动着一片明亮的金光,一些蜘蛛网上变幻出虹霓般的色彩,针叶的气味浓烈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后来我拐弯,走上一条长长的锻树林荫道。
这里同样荒凉而古老。
隔年的树叶在脚下悲哀地沙沙作响,暮色中的树木中间隐藏着无数阴影。
右侧的一座古老的果园里,一只黄莺懒洋洋地细声细气在歌唱,想必它也上了年纪啦。
后来,椴树林荫道总算到头了,我经过一幢白色的带凉台和阁楼的房子,眼前忽地展现出一座庄园的院落和一个水面宽阔的池塘。
池塘四周绿柳成荫,有一座洗澡棚子。
池塘对岸有个村庄,还有一座又高又窄的钟楼,在夕阳的映照下,那上面的十字架金光闪闪。
一时间,一种亲切而又熟悉的感觉让我心旷神怕,似乎眼前这番景象我早已在儿时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