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绽开了自己雪白的'花瓣,像一个个害羞的姑娘,非常美,在诗人眼中的美是怎么表达出来的?为大家精心整理了描写梨花的优美散文5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家乡的春天,总是那么美!黄黄的油菜花绕着琥珀般池塘起舞时,一层层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滚,柳拂了春风,桃映了霞,泛滥的梨花更似一团团洁白的云萦绕山腰,西山茶花丛中笑了,太极顶如血鹃红,更有那把小坝一分为二的江水倍儿清凌。
锁儿!春天是一幅画!风就那么一漾,便有了满目春色。春天还是一首歌,轻轻一唱,风暖了云也开了。
阿婆!我要春天是一只风筝,一只漂亮的蝴蝶风筝,我要它斑澜的在天空中飞,而我可紧拉着它。阿婆坐在草地上摘野梨花蕾时,边往衣兜里一把把捋,边和我讲话!而我正站在树枝上和蜂儿抢夺呢?一枝枝采下,扔阿婆身边。
春城无处不飞花,小镇后一堤的野梨花,正蓄苞待放,于是我和阿婆便忙着采下,花开散了,梨花羹便不可做了。阿婆的春天总是忙,忙着把春留住,阿婆总是能做各种花的佳肴。一陈醇醇的清香丛腔内涌上,我怎么也不明白,臭的猪肠,和野梨花蕾腌制后,肠去了臭,花没了涩,入口却是清香溢脾。有了阿婆的梨花酿,我也把春留在了四季。
我细细回味那浓醇的小吃时,手也不由加快了速度。直到阿婆喊够了,我才从树枝上下来。顾不上野梨剌儿留在手上的划痕,忙着和阿婆摘了起来。野梨花儿谢后,能结小小的梨儿,比橄榄还小,不但苦且涩得要命,需完全变黑了,才可适用,故很少有人问津。然而阿婆却发现了白色的花蕾,淡淡的清香,不因腌制而变,似和那酒般越久越清爽可口。
春食花,夏食叶,秋食果,冬食果,似乎在那遥远年代,人们总是能从大自然中获取。家乡人很少有人能把野地花儿做成美味,就阿婆这从上海小弄堂里走出的女子,把那野花儿,刺藤往灶上一煮,捞起用清水漂个两三天,去了水份,待菜油一热,放花在锅里心炒,便是满院清香。
锁儿,在想什么呢?昨天阿婆吹的调儿还听吗?
听到阿婆如此说,我乐坏了!忙放下花蕾往麦田里寻了一束有饱满野果的哨草来。阿婆剖开一侧,去了籽儿,用指甲去了一端,就那么轻轻一放,幽然婉转的曲音和着暧阳飘散。
缓缓如水流动的哨音,渐激至高,又转向浅吟低唱,最后如悲似泣。似阿婆在把人生吟唱,那遥远的江南,洁净的小巷,阿婆再也回不去,那一扇沉沉的宅门已紧紧关闭。阿婆眼中有泪,我忙跑过去,替她挠痒,只要我的小手在阿婆背上来回挠,阿婆便笑了。我问阿婆皮肤怎么会松驰粗糙了。阿婆笑着说,傻锁儿,阿婆老了呗!
阿婆是老了,一双大眼已陷了进去,眼角撒了网,薄嘴唇也瘪了进去,只有那鼻子依旧秀挺,腰弓了,走起路来背朝天了。岁月就那么无情,相片中白暂漂亮的江南女子,那么一洗,便全身糙了,那么一梳,只剩几缕银发了,也就那么一等,人也就老了。柜里丝质旗袍,一搁就再也不能穿了。
阿婆是老了,可在我眼里却依旧美丽。长大了,我也要找一个老了也美丽的女子,一个会做梨花酿的女子,一个会蘸着墨写字的女子。
野梨花满了筐,我背上了肩,携起阿婆!随手摘下满是迎春的条儿,编成一大花环,戴在阿婆高原老妇特有的用布条缠起的发髻上,也给自己编了一个,随着阿婆裹了小脚的步伐,缓缓回家。
在我的眼里,阿婆迟迟不愿归那大院后厢的,也许从那正厦里搬至小天井时,阿婆的人生便没了阳光。越来越怕爬上那高高的宅门,穿过那曾放满花草的回廊,而如今堆放了散煤,一群鸡在那刨得正欢,我和阿婆经过时,煤灰眯了我的眼。阿婆小心的替我吹,可她那写字需低很近的眼,又怎能看清。泪水掉了下来,我用手一抹,脸儿黑了半边。
这时,从正房里探出和阿婆般苍老的老妇,她用尖厉的声音把我喊了过去,一只手拉住我的肩,一只手把筐里的野梨花往兜里装,我是怕她,她就似传说中的老巫,随时会夹着扫把飞来,突然的打破你的幸福。我怕她抢走完,便大声叫起来,拼命的挣扎着。这样的下午,诺大的院,只是三个裹小脚老妇和几个小孩的世界,我一喊她就会放手,阿婆怕她,奶奶不会怕。还未等奶奶来,她就放了手。完了在我脸上拧了一把。
阿婆无奈的看着昔日的女仆对我的欺负,也许当阿婆着一身紫色旗袍被花轿抬进大院时,三天的流水宴摆至镇口时,这位一直小心伺候少爷的女仆早石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恨愤。
当阿婆辉煌尽时,她跃声把阿婆压在下面。全然不顾阿婆为他操办的婚姻,住进了满是剑川木雕的正房,搬上了红木床。诺大的院里开始了她极尖的嗓音,似主人般的呵厉其它住户。阿婆无怨,只要能留在这有前后院,两天井的宅第。她相信那位带她至南疆,又离她而去的男子会归来,所以她就这么忍着,任年华似水。
阿婆替我在小天井的梨树下洗脸时,泪从她眼角流出,世事的逆转令她无措,要求的不多,却失去了两个男人,离她远行据说到台的丈夫,到省城念书一去无音信的儿子,两人都爱吃梨花酿,临别都带走了梨花酿,阿婆等来的却只一场空,没了选择,她只有等!
一阵风从天井后门袭来,梨花便轻洒下来,稀巯的落了一地。这雕梁画栋的刘家大院,锁住了阿婆的一生。那如烟的江南,繁华的上海,留给阿婆几多记忆,也许她深烙的只有这一方天井那一顶天空了。
阿婆!不哭!等锁儿长大了,带你回上海。
在我年幼的心中只要长大,就能做许多事,送阿婆回上海,甚至可替她寻回远行的丈夫和儿子,责问他们为何让阿婆孤单。而我却不知,阿婆等我长大,将近百岁,一个百岁老人还能远行?那遥远的地方又岂仅一山隔阻。
锁儿!阿婆老了,啥地也去不了,就这么看着锁儿长大。
阿婆说话间从屋内拿出笔墨,母亲还未回,我还得呆一会。尽管我已洗净手,但还是在衣服上拭了又一拭,恐污了那支漂亮的小豪,和那雪白的纸张。
我虔诚的坐在桌上,一笔一画认真描慕着。不知天为何蓝,海在哪?也不知绵延群山后有怎样的世界。阿婆那娟秀端庄的小楷和不经意间流露的与一切高原女子所不同的气质,填满了我年幼的心。许多年后,阿婆的那份安静深深烙在我心,成了我身上的特质。生活给予的,我无从决择,只有坦然,我才能快乐。
晚间,母亲做了绿豆糕,让我给阿婆送去。春天的夜也是美的,月儿在山岗踱步,投得影儿极长,大院安静的沐在月色中,那飞翘的屋檐,精致的轮廓在地下构成完美图案,层层镂空有无尽遐想。我推开天井门时,阿婆坐在廊前,穿堂风吹得那株火把梨花枝乱颤,阿婆在如水的月光下,宛如雕塑,她在沉思?阿婆就是那圣洁的女神,她和我们不同,她心里有无穷的忧伤。阿婆!我轻轻唤到。看不见阿婆眼里流露的光芒,对于老,我又加了一份恐惧,不敢想自己老去的模样,也怕阿婆就这样老去。
阿婆起身回屋,拉亮了灯,我走了进去。阿公俊朗年青的面容挂在左边墙上,正墙香案上还升腾清烟。就这么一男子,给了阿婆一个世界,留了阿婆一世的等待。阿公走前,大院重建未久,而今屋顶长草,井上绿苔,月色也染上了发间,也就在这样的春天的夜里,阿公留了一夜的温柔缠绵后,不回头的留下了香肌似水的女子,带着梨花酿,踏上了征程。也就在这样的夜里,年青的儿子,含泪叩别!阿婆为他理好行装,放上了梨花酿,让儿走得再远,也飘不散梨花的香。也是如此的春夜吗?母亲也为远行的女儿放了梨花酿,抹泪挥别,待那小巷尽头消失细碎脚步后,便是生死两茫茫了。
也就在这样的春夜,我还来不及长大,阿婆走了,如一朵梨花落下后,便飘走了。阿婆去了哪?江南?还是去了有阿公和阿叔的地方?
阿婆走前,常有只红色的蝴蝶从房间飞出。奶奶说,那是鼓,它是来吸阿婆的血,血干了,阿婆就会死了。我不忍阿婆日渐枯竭,黄昏来临,我便在门口守候!不让它进屋。也许蝴蝶本就通灵,也或许它会隐身。阿婆的脸越来越没血色,声音越来越微弱。也许那只蝴蝶它从没来过。
在梨花快落尽的一个红霞满天的黄昏,我看到了它,精灵般的从西飞来,在院里盘旋后飞进了天井,我追寻着看它丛虚掩的门缝飞进去。我推开门,四处寻,却没了踪影。那绝不是幻觉,我看得那么真切。它去了哪?
然而从那天过后,它再也没来过,也就在那天夜里,阿婆再也没醒来,她离我而去了。
她常常游荡在城市烟灰色的长街上。汹涌而无法停息。
通常她选择在午后两点走出家门。穿着花朵黯淡的刺绣牛仔裤。裤管是两只寂静的大喇叭,与三月纷扬的灰尘一道包裹着她细瘦的腿。出门之前,她站在镜子面前仔细凝视那个身型瘦削的姑娘,她轻易看见她寂寥的美好。她瘦得真落拓,红色条纹的连身裙刚好垂在大腿上面,裙摆安静。
她又抚摸自己日益凛冽的锁骨,再次感受到它的坚硬,好像一对永远不愿向彼此认输的孩子,突兀而倔强。裙子的领口缀满一圈精致的深红蔷薇,静谧安好地匍匐上肩,没有告别,没有离弃。
她对着镜子把唇蜜涂得清亮细致,嘴角开满天光。睫毛底下淌过大朵大朵苍白的花,藤蔓缠绕,千回百转。
她在城市干燥的长街上行走。她走得很快,像是一场义无返顾的奔赴。看到无数游荡来往的男女老少,觉得他们是快乐的。她从人的声音可以准确分辨他们的情绪。此刻她听到他们的笑声,他们这样快乐,仿佛一路邂逅璀璨的盛会。
她对着沸腾的人群保持微笑。微笑的时候嘴角轻轻扯出一抹温柔的弧线,轻轻地充满离世的味道。
此外,她还听到别的一些声音。好比,不远处电梯公寓里传来的当当的敲吉声,惨白云层背后飞机的一阵轰鸣,路边小摊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叫卖……
我一步都不停歇地穿越这座在烟灰色的光线中莫名清晰的城市。我在没有你的街道上郁郁独行。屋檐里回旋的风把往事渐次吹开,我听到嘴角破裂的天光和笑意。它们拥有你无数个决然地转身离去。我的裙裾是一朵溃烂的蓓蕾,开不出梦想中的以为之花。你不知道的吧。我为我的花取名叫“以为”。自以为是的以为。我想找到那朵花,它代替你陪着我一直很安静。
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续丢失一些东西。
没有用完的Dior唇蜜,写过零碎文字的白色纸片,迷恋过的清寂洁净的歌词本,年幼时在城郊湖泊边拍下的一树桃花……她总是一边行走一边丢失。也从来不试图返回寻找。她让自己坚持某种没有可靠支撑的信念。她以为很多东西丢失了可以再次出现。
那些汹涌游荡在长街上的日子,她一直两手空空。有时候坐在身后大厦高高的台阶上,有时候停在KFC干净的玻璃大门面前。都是寂寥的样子。陌生人走过她身边,会看一看这个眼神沉静笑容离世的姑娘,然后匆匆离去。离去就是消失。
这些消失的人和她没有关系。她对他们没有记忆。也就没有痛觉。
大厦门口守自行车的老女人已经记得了她。她们没有说过一句话,她猜测她在等人,可是一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耐心可真好,她能够没有恼怒没有焦灼地等待下去,等到天光消退,等到暮色起潮,等到迷离的霓虹把夜晚涂成四处凝结的寒露,露水低溅在灰烬里。然后她起身离开,没有任何失望或者沮丧。第二天再次准时到来,周而复始。
她以为这一切是她必须泅渡的海洋,所以没有抱怨。她在长久的等待中面对城市单调嘈杂的背景,以及游走其间的陌生人。渐渐发不出声音。她知道没有谁可以来拯救她的失声,没有谁,用同样一双泅渡海洋的臂膀为她托起遗失了两季的暮霭苍苍。
春日午后两点半。天色微亮,人声鼎沸。整个城市似乎将要欢歌。她准时抵达那座大厦的台阶。大厦就耸立在尘埃飞扬的十字路口。十字路口的对面有一家卖手工布鞋的小店。她经过门口橱窗的时候下意识望了望自己寥落的影子,于是就看到摆放在那里的一双绣花锻面布鞋。鞋面寡淡地绣着几朵洁净的粉色蔷薇,深绿的叶片缠绕包围,下面有纳线稳妥的白色鞋底。是那么沉着自持的姿态,让人看了暗生欢喜。
那一瞬间她的头贴过去,把手搁在橱窗外的玻璃上来回摩挲,仿佛就是在温柔地抚摸那双鞋。
从那时起,我就觉得它们是在那里等待我的路过,等待我转头看一看它们。它们的凉薄,它们的坚持,它们的不为人知的喜悦。我知道它们将始终在那里等待我。你相信吗,这或许是我生命中惟一认定的无法丢失。
她坐在高高的台阶上凝视四周。眼神常常是跳跃的,只是在跃过东面的时候会稍稍顿住。那里依旧人来人往,有一家冷饮店在煮黄灿灿的玉米,电饭锅冒出朝气蓬勃的白色水蒸气,她仿佛可以听到咕嘟咕嘟的煮玉米声,黄昏时分这样的声音会更加动听。她很喜欢。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喜欢往东面凝望的原因。
再次地,她看到KFC里靠墙角的位置坐了一对年轻男女。那个位置被无数男女坐过,它不记得他们的面容。在它看来,他们的面容模糊。它需要记得的,是他们的'欢笑或者悲伤。没有眼泪。如果有,那一定早已掉进了冰块未化的可乐,一定是这样。只能是这样。她笃定地想。
独自两年。整整两个三月她都在没有课的午后跑到大厦门口的台阶上坐至夜晚。没有人知道她在等待谁。没有人看到她说话或者流泪。没有人知道这背后的支撑所在。
他们看见的,不过是一个把自己打扮得格外寂寥的姑娘。她的唇蜜清亮细致。她的嘴角开满天光。她的眼睛里繁衍无限错落的音符,千回百转。
我不厌其烦地坐在这里观看了三月的无数场夕阳。而你把自己抛进北方的主题,是搅不散抹不开闯不破的一团冰。连你迷恋的乌梅都无法调和掉的苦涩的气味,在我听不见的风声里凝结成疤。它被我冲泡进早春的暖茶。如此这般,我将你的忧愁一饮而尽。而你对这所有无从知晓。
我们之间,是整整两年光阴的断层。爬满绿色的藤蔓植物,覆盖来路的方向。只有我闻到黑色的月光,它温暖了北方飞来的鸟儿。它们衔来一枚一枚干涸的花瓣,汩汩地躯体汇集成再也无人问津的码头。
你不能够陪伴我泅渡那片海洋。我站在海边,望着硕大的犹如眷恋般的黄昏。你看,我的旅途即将开始。
三月几乎没有下过多少雨。她镇定自若地坐在台阶上喝冰水,看着来往路过的陌生人。这个三月她买了MP3,里面只有两首歌曲,一首是《十年》,没有那个广东男人深情的唱腔只有绵绵无尽期的旋律。另一首是佛经音乐《心经》,梵语咿呀,完全听不懂的词句组成一串一串指向含糊的符号,然而也可以这样放任沉浸,盲视盲听。
音乐的好处在于没有歌词也能被人意会,哪怕是误听,也有他自己的情绪植株旺盛生长。
这一天她感冒了。嗓子里像有一块炭在灼烧。声音嘶哑。人变得更加沉静。她裹着纯白的套头毛衣坐在台阶上,东面冷饮店飘来一股烤香肠的辛辣气味。她对食物没有一点兴趣。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这些辣食丧失了关注。
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一个陌生男子的脸停在右手边上。男子长着细致的眉眼,嘴角竟也轻轻地抿着,开满天光。她看着他的嘴角,觉得它的弧度和三月一样,不怀好意的。
男子试图搭讪。她想转过头继续看着东面,但是又停止了这样的打算。她就那么看着男子的眉眼,看着那一小朵耀眼的三月天光。
男子的声音在音乐声里模糊不清。他说,你每天都在这里等人。他用的是陈述句,没有丝毫迟疑。这只能说明他也每天都在这里。她想。对于他对她行踪的熟悉并不想有太多戒备。
……
你不需要告诉我你在等谁。我只想征求你一件事情。做完这件事情,我就走。不会打扰你。
她依旧看着他。她没有考虑过回答他的问题,嗓子干涩地灼烧,几乎把她烧着了,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男子把玩着挂在胸前的黑色数码相机,她这才注意到他随身携带着一只精巧的相机,手脚修长,黑色风衣和长裤在午后的光影中铺出一块整洁的天地。
她喝下一口冰水,听到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吞咽声,仿佛鸟儿坠进阴暗的深渊。
男子见她不说话,兀自笑了笑。她觉得他笑起来的模样像一个少年。是不是所有的男子成年以后都会在某一特定瞬间保持他少年的天真面目?她从没有见过他年少时的模样,眼前这个黑衣黑裤的男子让她想起他,她发现自己很想看一看他少年时期清瘦天真的脸,或者仅仅是眼睛也好。可是这一切都只能是妄念,她知道执着于妄念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北方很北,她在南方。三月午后的光影里,她忽然非常想念他,直到这想念几欲逼出眼泪。她又一次听到大海的声音,是她即将泅渡的废弃的海洋。没有帆影,没有飞鸟。
男子说,我只想给你拍两张照片。拍完我就走。
她喝掉了大半瓶冰水,开始试图讲话。男子略微惊讶地看着她,不动声色。这是一个对自己的行为有相当自控的男人。他知道什么话可以对她说,什么话只能让它夭折在成型的思维里。
吞下最后一口冰水,她说黄昏的时候开始吧。现在已经快五点半了。我想看完三月的最后一场夕阳。她费力地对男子扯动了一下嘴角,我感冒了。
男子了悟似的点点头。坐在她身边。他们默默看着天空。
这一刻,我和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坐在长街上看夕阳。三月的最后一天,你没有出现。而我这一年的等待就要结束。此后,我仍旧一个人行走在这座烟灰色的城市里,对错杂纷乱的高架桥视而不见,对河流扭曲肮脏的面孔视而不见,对迎面而来的人兜头而下的雨视而不见,甚至,对你的欢喜你的忧愁你的记忆通通视而不见……这是你教给我的逃离一座城的最终手段。
三月的夕阳妖娆。我一伸手,撞上光阴细瘦的手腕。那些刻意延展的伤疤被过往的浮躁熨成平滑的曲线从哪里到了这里?而它们又将重新出发去往哪里?它们很快就会消失于时间,就像你消失于城市,像岛屿消失于海洋。
夕阳沉落在高楼背后的云层里。天边的云朵由橘红到淡粉再到灰蓝。春天的傍晚总会有难以入睡的微凉醒在灰蓝夜里。
男子听到女孩轻轻叹息,仿佛北来的鸟儿扑扇翅膀掠过城市中心的河流。
她说,开始吧。
MP3里反复播放着那首没有歌词的《十年》。她想起他的眼睛,他的睫毛,它们乌黑明亮,纠缠如藤蔓。纵使千回百转,依旧默默不语。他精致的眉眼会在每年三月来临的时候逐渐清晰,仿佛是一种昭示,召唤她从城市的一端奔向此地,日复一日,虚度光阴,仅仅为了印证这一段他注定缺席的时光。而后又渐渐黯淡下去,黯淡得她看不清也记不得为此固执的理由。直到四月来临。
男子没有对她的表情做任何要求。他拍着夜色深沉里的女孩。拍得不满意,就删掉重来。女孩并不急于离去,仿佛眼前的男子根本不存在。而她所要做的,就是把这整个三月的秘密交付给一个镜头,完成她在春天里最后的使命。
她所看到的镜头后面的黑衣男子,有着清瘦而干净的身影,好像一个巨大的容器,不问过去不提将来,他为她承担下所有斑驳凌乱的往昔。而他们之间的交汇,不过是生命中无数个三月的黄昏与夜晚的其中之一。他们在这座城市里有各自的气场和道路,他们本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三月里这个黄昏的某种偶然,他们穷此一生都无法遇见。那么她的往事就少了一个见证者,她将独自背负着它们等待来年又一个桃花漫山的三月。
表情张扬的路灯在长街上一字排开,城市瞬间变身为男子身后一块奢华的布景。她不喜欢三月,所有的三月都是一个模样,它们和这座城市有着同一种恹恹一息的灵魂。
他拍完照,给她看相机里的女孩。他说你从来不笑。她没有回答他。低头看那些影像。她看到女孩嘴唇上的唇蜜早已零落不堪,像一枚凄艳的花絮,天真地等在时光里。头发微微泛黄,遮住稍稍拖延的眼角。四十五度的侧脸上,两排翘起的睫毛刺破夜色霏霏。
她的五官单薄落寞,是在时光里等待过久的人才会有的特质。单薄成全了她的沉默,她是一个骨头里绣满哀愁的女孩。哀愁乘着烟灰色的寂寥来寻她,不能够给予怜悯。
她把相机还给男子。眼神迂回无限感伤。
她忽然问他,你见过我的男朋友吗。
她看着相机里的女孩,又看着男子,她一遍一遍地问他,你见过我的男朋友吗。见过吗。就在这里,她伸手指着东面冷饮店前的那块小小空地。
这时,男子看见她手腕上清晰的粉红色疤痕,错杂短促,因为手腕太过苍白和细瘦,疤痕触目惊心的红。
他默默看着这个女孩,心生不忍。她的嘴角天生微微上翘,但这并不能埋葬她眼睛里凋零的惨白花絮。
是的,她是这世间独自寂寞的旅行者,她的往昔丰盛而陈旧,她已经背负了它们很长时间,始终找不到一个驿站一个人来交付。她想把它们交付给时间,可是时间不允许她遗忘。她想把它们交付给记忆,可是记忆切不断追随的丝线。她被一路追踪,无处躲避。
这里,我看到他第一次出现。他感觉她终于要开始诉说。
他穿着暮色蓝的风衣,短发,瘦削。眼睛开成两片桃花的形状。睫毛比女孩子的还要长,还要黑。他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在人群里微笑了。他笑起来很像三月。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三月是不死的,它充沛的生命让我感到不安。而他是和三月永在的。
他后来离开了吗。男子问。
她皱起眉,似乎竭力从记忆中搜索他消失的那个春天。可是一切惘然,她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靠近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七天。七天以后他离开了这座城市。那个时候三月刚好结束。然后就是四月了,他再也没有回来。
你就在这里等他?
我只在每个三月到这里等待他。他去了北方。在那里工作。本来他是要去南方念硕士的。他从遥远的北方城市给我发来短信说暂时不会回来,叫我别再等他了。可是你知道,每年的三月照旧来临。我在三月里非常容易焦灼,我需要来这儿等他。哪怕我知道他其实早已不会出现……
她的声音在长久地讲述里再次嘶哑。像一根生锈的琴弦滑落小串荒芜的音符。他看着她的眼睛,单薄的内双眼皮,眼眶干燥,只有霓虹璀璨的影子。她是一个眼泪倒流的女孩,她听从内心的声音,把泪光种在暗无天日的躯壳里,那里终将绰绰生辉。
你不觉得你在做着一件无用的事吗。男子说。他从她手里接过相机,再次看见她手腕上的粉红色伤疤。伤疤新鲜,痕迹重叠。
她说,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所以只能迎上去。或许冲破这个三月,等到四月来临,生活就会好起来。她低头抚弄着毛衣一角,好似自言自语地说,他也有一件款式一模一样的毛衣呢,不过是黑色的……
男子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说,明天一切都会过去。明天是四月了。你一定喜欢四月。
她没有吭声。她觉得男子的声音像一次远行。
我在夜色幢幢中听着你在我耳边唱过的惟一一首歌,它在那个三月带走了我所有的遐想。我看见的你用决然远行的姿态打开三月的大门,朝着我所不熟悉的世界走去。我甚至,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你桃花形状的眼睛。三月白昼渐长,它们要我家楼下那棵再也抽不出新芽的老树等待北来的鸟儿。鸟儿飞翔的样子就像秒针一样在我心里跳过一格,再跳过一格,于是三月开了花,一层一层,开出无与伦比的肃杀的骨朵。
我在每一年的三月等待你归来。最近我常常想到离开。我觉得四月会有不错的花天,四月一到我就能够出发了。这城市郊外的青山上会有大片纯白的梨花盛放。我在梨花泱泱中记录下流淌漫天的桃花的尸骨,这是你给予我的最初也是最后的纪念。
我把你遗留在三月。三月总是让我焦灼不安。三月是不怀好意的盗贼,偷走时光叠叠。而明天就是四月了。我从来都认为四月像慷慨的仙女儿,赠给我一则永不衰朽的传奇。
男子微笑地看着她,小姑娘,明天一觉醒来,你的感冒就会好了。
她站起身拉着男子过街。
他们走进街对面十字路口那家卖绣花布鞋的小店。她指着橱窗里的那双粉红色蔷薇缎面鞋说,这是我每次路过都会看很久的鞋子。它的姿态让我感觉安全,这样的鞋不是用来穿的。你明白?
男子看着那双鞋,鞋面寡淡地绣着几朵洁净的粉色蔷薇,深绿的叶片缠绕包围,下面有纳线稳妥的白色鞋底。一直是那样沉着自持的姿态,仿佛置身这城市繁华的灯火之外,月圆月缺,静好无言。
其实除开绣花精细的外表不论,它和普通商品没有任何区别。本质上它只是一双待售的手工布鞋,然而不同的人赋予它不同的意义,它因此而变得珍贵。对于某些人来说,它甚至成为生命里某种坚定的支撑。
男子很容易地识别了这双鞋对这个女孩的意义。他在七天之前就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她总是两手空空地来到台阶,寡淡单薄,一如她瘦削的身体。看似心无所恋,其实背负着巨大的伤痕和秘密。她好像不喜欢占有任何东西,哪怕那个东西对她很重要或者她很喜欢。她最常的态度只是路过,默默关注一会,然后带着淡到几乎看不出痕迹的哀愁离开。她似乎一点也不畏惧那件东西的消失。是什么在背后支撑着她,让她坚信有些东西即使消失也不会丢失呢。
他觉得她是聪慧的女孩,他不知道她是否故意逃避这样一个事实,有些人有些事,一生之中只会邂逅一次。那一次的错过,就是一辈子的失之交臂。
男子把鞋径直拿到收款台前,对店主说,这双鞋,我买了。
她在天光阑珊的黯蓝夜晚与男子道别。他们的身后是沸腾喧嚣的城市长街。春天夜晚吹起逐渐暖和起来的南方的风。北来的鸟儿安然入眠。
她怀抱着那双被牛皮纸袋包装起来的绣花布鞋,心存感激。这个萍水相逢的年轻男子,承担了她所有关于三月的秘密,告别之前送给她这双蔷薇布鞋。他告诉她,喜欢的东西就要收藏,因为它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而那时,我们又该到何处去寻找相似的支撑?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低着头,笑容离世,脚步迅疾,像是一场义无返顾的奔赴。裤管上的大喇叭沾染了整个三月的灰尘扑上那些暗色的花朵。她感到三月飘零满城。触手可及的。
那些汹涌游荡在城市长街上的日子无声无息地从喇叭裤管上跨过去。她紧紧抱着那双鞋,隐约看见鞋面上洁净寂寥的蔷薇,朵朵千回,朵朵百转。
她一直是这样怀抱着蔷薇嘴角开满天光的女孩子。她相信有些东西不会丢失。三月的火炬将尽,而她的海洋无垠。她的前方是一片等待泅渡的海洋。只有梨花把汩汩疆域铺作初程。
在早晨温软柔缓的春风里,我们向着开满堂梨花的山林而去,远远的就看到如霜似雪的一片片白笼在莽莽苍翠之间。还未近前便嗅到游荡在春风里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的芬芳,一个朋友问这就是堂梨花的味道么,有人说隔得有点远也不像是堂梨花的味道,定是这春天原野里特有的芳香。
待到了林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真多呀,一棵棵、一片片的堂梨花树或夹杂在绿树丛间远远透出冷清的雪白,或就在你身边热情的挨着你挤着你枝条撩拨着你,稍不注意她枝条间的小尖刺还会趁机给你一个热辣辣的吻,让你再也无法和她相忘于江湖。
立在这堂梨花树之间,入眼的尽是那含苞欲放的花蕾或是正灿烂盛开的洁白花朵。一小股春风追逐嬉戏着不小心误入这片花树间,被这密密匝匝的花枝无意间给困住了,左钻右突惊得堂梨花花枝乱颤,雪白的花瓣心有不甘的纷纷飘落,花香也随着春风四处逃逸,一呼一吸间尽是这堂梨花清新淡雅的香味,人被这香味萦绕着包裹着仿佛也如春光的这般明媚了。
堂梨树高可达8—10米,喜光,稍耐阴,极耐干旱,抗病虫害力强,生长较慢。这一路走来我们偶尔会看到极令人愤怒的一幕,一颗高大的堂梨花树横躺在草丛中,整齐的截口,树枝上还剩着稀稀拉拉的几个没摘完的花蕾。朋友说每年都会有少数几个人把这种长满堂梨花蕾又摘不着的树砍倒再摘。实在想不明白,为摘几朵花值得砍掉一整颗树吗?
堂梨花不仅含有丰富的维生素、氨基酸和人体所需的十几种矿物质,还有生津润燥、止咳化痰的功效。
做菜的堂梨花我们只摘那种含苞欲放的蓓蕾,几个花蕾相生于一个柄上,随手摘下就是好几朵。堂梨花的刺不同于苦刺花刺那样密集细小稍带点神经质让人防不胜防,而是大颗的散漫的排列于树枝上,只要微微留意便不会有和她亲密接触的机会。我们几个人很轻松的就摘了一大箩堂梨花。
回到家,把清理干净的堂梨花放进沸水焯烫一分钟迅速捞起来放入冷水中淘洗几遍,就可以做各种各样的堂梨花佳肴了。
有了这些个嫩嫩的野花野菜,怎么可以没有我们云南香香的腊肉来搅和一下呢!切好肥瘦相间的腊肉和碧绿的春韭,炒锅里依次放入花椒、干秋白辣、腊肉爆香,倒入棠梨花炒香再加入韭菜翻炒,最后放盐巴调味盛入盘就是每年吃棠梨花季节必不可少的腊肉炒棠梨花了。我们还做了酸香爽口的酸菜豆豉炒棠梨花和清香四溢的棠梨花煎土鸡蛋。吃饭时一桌子人笑语盈盈的品尝着这些色香味俱全的棠梨花菜肴,谈论着云南春天还有其他什么好吃的鲜花,什么时候再去摘来解解馋。
云南的春天的确是应该赶紧吃花的季节,错过了你就只能等下一个春天啦。
又是春天了,空气里好像都是轻盈流动的绿,那绿随着风悠悠地打了几个旋,又流向更高更远处。
那是一树梨花,一树洁白的梨花,一树在桃红柳绿声中洁白无瑕的梨花。
阳光在柔嫩芬芳的梨花花瓣上淌过,更让梨花美得失真。绿叶掩映,微风徐徐,暗香浮动,如此清新灵动,似通过镂空的木格窗见到一位俏丽佳人。
几天后,当我再见到它时,它还是那样热烈地开着。
忽然一阵轻柔的风拂过,花儿随风而舞,紧接着片片花瓣慢慢地,慢慢地落下。我有些措手不及。
就这样消逝了吗?美就如此短暂吗?梨树竟这样丢弃了一树梨花,我叹息。
黯然抬头,发现每个花萼上,只有三四片花瓣风韵犹存,感到更加无耐,为梨树惋惜。
可是——那花萼后微微露出的不是小梨吗?
小小的个头,青色的果皮,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好像襁褓中的婴儿,孕育着新的希望。生命的歌将由它重新唱响。
我懂了——梨树放弃了一树梨花,为的是能拥有更为深刻、永恒的美——一种生命的美,富有内涵的美。
浮华的外在美终究是短暂的,终会随时间逝去,只有内涵的深刻才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沉淀下来,放射出炫目的光芒,成为生命中不灭的风景。
我家的房前有棵梨树。四月,春风一吹,梨花便打起骨朵儿来了。
用不了十来天,那米粒般大小的嫩绿的小骨朵儿,就变成了一朵朵小花。,淡自色的花,中间有儿点鹅黄的花蕊,花的底部衬托着两片嫩绿的叶子。这就是一朵完整的梨花了。
单单一朵梨花不见得很美,然而一树梨花就不同了。千万朵梨花构成了一个雪自的整体,仿佛身穿素裙的嫦娥,在春风中伫立,微风一过,好像又在翩翩起舞。原先,我并不怎么喜欢梨花,假如要说喜欢梨花的话,那是因为,只有开了梨花,才有梨子吃。
这几天,邻居家的桃花渐渐谢了。而我家的梨花,开得可好看啦。昨夜浙浙沥沥下了一夜春雨,清晨朝邻居家的桃树上一瞧,呀!昨天还是粉红的一树桃花,现在却所剩无几了,稀稀疏疏的花,叫人觉得好可怜。
房前的梨花呢?嗬,好白好自的一座银山!雨珠儿正从梨树的枝上、花瓣上往下淌,地上竟没有一朵被春雨打落的梨花瓣,整树梨花显得那样晶莹,似乎比往日更加洁白。清晨的阳光,照若梨花,银山又变成了金山了!
一阵微风拂过,梨花在枝头颤动着,摇曳养,落下的水珠溅在脸上,调皮地滑到嘴边,用舌头舔一舔,甜滋滋、凉丝丝的。
啊!多美的景色,多可爱的梨花!被风吹过甲被雨打过,你却更顽强了!
梨花,就是你平凡的花孕育着喜人的丰收硕果。梨花,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