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丧讣告
先考因病深药迟,业已在昨日农历三月初九酉时归去,享年五十七岁。其乘风耶,化鸟耶,幽冥当中将何向逍遥,家中慈母惟所大伤!哀哉我父,经世时磨里谋生,持家时惟瓶储粟,则亲邻四壁共所动情!感其平生,以信以仁,公证村里,且俭且让,卓范家庭,夫论为人本分固如斯。今择定于农历三月十二日出殡。先考性素良正,逝前交代“丧葬一切从简”,亦乃所嫉时下风气之侈靡失淳。故从其遗愿,现诚告亲友作则:一不繁鼓乐以求清响;二不添花色以求素观;三不迂道途以求直往。此一节若有失礼之过,敬望诸邻里族亲海涵。再悲有之化空,生所非常,回想未央,宝训温存,返夫悲风,则呜呼涕零。然则大归实无所长悲,荷担之势放,挑山之境迁,我父来生无哀哉!公元二〇一四年四月九日,驽子执笔,父舅梁公检字,骀女、女婿、外孙并致讣,是为告。
——凝聚在身体内的精神,突然就消散了,令我感到非常惊讶。像死亡这种事情每时每刻都在世界上发生着一样,父亲的音容在我脑海中也不可健全、永久。我提笔试图急就这篇短窄的讣文,发现过去的许多美好时光已然灭失不可重拾,父亲再不会给我真实的笑与怒,迍邅一时却难以下笔,只是那永记在心的训导犹如岩石般坚实,风便进入柔软的地方空鸣。但是,父亲走吧,你可以飞起来,放下了身作黎民的重负,离开了人世间的爱别离苦,要是如我所想,我所想的乃是依据你生前的意志,我们俯仰对视也便没有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