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是《风》之始也,也是《诗经》第一篇。古人把它冠于三百零五篇之首,说明对它评价很高。这次为您整理了《关雎》原文及赏析(优秀8篇),如果对您有一些参考与帮助,请分享给最好的朋友。
[1]选自《诗经�周南》(朱熹《诗集传》卷一,上海股东出版社1980年版)。《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收周代诗歌305篇。周南,周代地域名称,泛指洛阳以南到汉江流域一带。关雎,篇名,取第一句”关关雎鸠”中的两个字。
[2]关关:雌雄二鸡相互应和的叫声。雎鸠[1]:一种水鸟,即王雎。
[3]洲,水中陆地。
[4]窈窕,美好文静的样子。淑女,贤良美好的女子。窈:深邃。喻女子心灵美;窕:幽美。喻女子仪表美。
[5]好逑,好的配偶。逑,配偶之意。
[6]参差,长短不齐貌。荇菜,水生植物。圆叶细茎,根生水底,叶浮在水面,可供食用。
[7]流,求取。之,指荇菜。左右流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择取荇菜。这里是以勉力求取荇菜,隐喻“君子”努力追求“淑女”。
[8]寤寐,醒和睡。指日夜。寤,醒觉。寐,入睡。又,马瑞辰《毛诗传笺注通释》说:“寤寐,犹梦寐。”也可通。
[9]思服,思念。服,想。 《毛传》:“服,思之也。”
[10]悠,感思。见《尔雅�释诂》郭璞注。哉,语词。悠哉悠哉,犹言“想念呀,想念呀”。
[11]辗转反侧,翻覆不能入眠。辗,古字作展。展转,即反侧。反侧,犹翻覆。
[12]琴、瑟,皆弦乐器。琴五或七弦,瑟二十五或五十弦。友,此处有亲近之意。这句说,用琴瑟来亲近“淑女”。
[13]芼,择取,挑选。
[14]钟鼓乐之,用钟奏乐来使她快乐。乐,使……快乐。[2]
这诗的主要表现手法是兴寄,《毛传》云:“兴也。”什么是“兴”?孔颖达的解释最得要领,他在《毛诗正义》中说:“‘兴’者,起也。取譬引类,起发己心,《诗》文诸举草木鸟兽以见意者,皆‘兴’辞也。”所谓“兴”,即先从别的景物引起所咏之物,以为寄托。这是一种委婉含蓄的表现手法。如此诗以雎鸠之“挚而有别”,兴淑女应配君子;以荇菜流动无方,兴淑女之难求;又以荇菜既得而“采之”、“芼之”,兴淑女既得而“友之”、“乐之”等。这种手法的优点在于寄托深远,能产生文已尽而意有余的效果。
这首诗还采用了一些双声叠韵的连绵字,以增强诗歌音调的和谐美和描写人物的生动性。如“窈窕”是叠韵;“参差”是双声;“辗转”既是双声又是叠韵。用这类词修饰动作,如“辗转反侧”;摹拟形象,如“窈窕淑女”;描写景物,如“参差荇菜”,无不活泼逼真,声情并茂。刘师培《论文杂记》云:“上古之时,……谣谚之音,多循天籁之自然,其所以能谐音律者,一由句各叶韵,二由语句之间多用叠韵双声之字。”此诗虽非句各叶韵,但对双声叠韵连绵字的运用,却保持了古代诗歌淳朴自然的风格。
用韵方面,这诗采取偶句入韵的方式。这种偶韵式支配着两千多年来我国古典诗歌谐韵的形式。而且全篇三次换韵,又有虚字脚“之”字不入韵,而以虚字的前一字为韵。这种在用韵方面的参差变化,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和音乐美。
关关鸣叫的水鸟,栖居在河中沙洲。善良美丽的姑娘,好男儿的好配偶。
长短不齐的荇菜,姑娘左右去摘采。善良美丽的姑娘,醒来做梦都想她。
思念追求不可得,醒来做梦长相思。悠悠思念情意切,翻来覆去难入眠。
长短不齐的荇菜,姑娘左右去摘采。善良美丽的姑娘,弹琴鼓瑟亲近她。
长短不齐的荇菜,姑娘左右去摘取。善良美丽的姑娘,敲钟击鼓取悦她。
诗经关雎名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先秦]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注释:
【1】关关:象声词,雌雄二鸟相互应和的叫声。
【2】雎鸠(jū jiū):一种水鸟名,即王鴡。
【3】洲:水中的陆地。
【4】窈窕(yǎo tiǎo)淑女:贤良美好的女子。窈窕,身材体态美好的样子。窈,深邃,喻女子心灵美;窕,幽美,喻女子仪表美。淑,好,善良。
【5】好逑(hǎo qiú):好的配偶。逑,“仇”的假借字,匹配。
【6】参差:长短不齐的样子。
【7】荇(xìng)菜:水草类植物。圆叶细茎,根生水底,叶浮在水面,可供食用。
【8】左右流之:时而向左、时而向右地择取荇菜。这里是以勉力求取荇菜,隐喻“君子”努力追求“淑女”。流,义同“求”,这里指摘取。之:指荇菜。
【9】寤寐(wù mèi):醒和睡。指日夜。寤,醒觉。寐,入睡。又,马瑞辰《毛诗传笺注通释》说:“寤寐,犹梦寐。”也可通。
【10】思服:思念。服,想。 《毛传》:“服,思之也。”
【11】悠哉(yōu zāi)悠哉:意为“悠悠”,就是长。这句是说思念绵绵不断。悠,感思。见《尔雅·释诂》郭璞注。哉,语气助词。悠哉悠哉,犹言“想念呀,想念呀”。
【12】辗转反侧:翻覆不能入眠。辗,古字作展。展转,即反侧。反侧,犹翻覆。
【13】琴瑟友之:弹琴鼓瑟来亲近她。琴、瑟,皆弦乐器。琴五或七弦,瑟二十五或五十弦。友:用作动词,此处有亲近之意。这句说,用琴瑟来亲近“淑女”。
【14】芼(mào):择取,挑选。
【15】钟鼓乐之:用钟奏乐来使她快乐。乐,使动用法,使……快乐。
译文:
雎鸠关关在歌唱,
在那河中小岛上。
善良美丽的少女,
小伙理想的对象。
长长短短鲜荇菜,
顺流两边去采收。
善良美丽的少女,
朝朝暮暮想追求。
追求没能如心愿,
日夜心头在挂牵。
长夜漫漫不到头,
翻来复去难成眠。
长长短短鲜荇菜,
两手左右去采摘。
善良美丽的少女,
弹琴鼓瑟表爱慕。
长长短短鲜荇菜,
两边仔细来挑选。
善良美丽的少女,
钟声换来她笑颜。
赏析:
近年赏析之风颇为流行,但我认为这类文章并不好作。尤其是讲《诗三百篇》中的作品,首先须通训诂,其次还要明诗旨。因为风、雅、颂距今已远,其可赏析处往往即在字、词的训诂之中。加以旧时奉三百篇为经典,古人说诗每多附会;不明诗旨便如皓天白日为云霾笼罩,必须拨云见日,始能领会诗情。这里姑以《关雎》为例而申说之,惟不免贻人以老生常谈之讥耳。
时至今日,大约没有人再相信《毛诗序》所谓“《关雎》,后妃之德也”一类的话了。说《关雎》大约是经过加工的一首民间恋歌,恐怕不会去事实太远。但《齐》、《鲁》、《韩》三家(包括司马迁、刘向)说此诗,都以为它意存讽刺。这又该作何解释?另外,古人很强调“四始”说(即《关雎》为“风”之始,《鹿鸣》为“小雅”之始,《文王》为“大雅”之始,《清庙》为“颂”之始),认为把《关雎》列为十五国风的第一篇,是有意义的,并非编排上偶然形成的结果。这些都需要我们作出说明。
我以为,无论今文学派的《齐》、《鲁》、《韩》三家诗也好,古文学派的《毛诗》也好,他们解诗,都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不理解绝大多数“国风”是民歌,把每一首诗都拉到帝王、后妃或列国诸侯的君、夫人身上;二是把作诗的本意和后来的引申意混同起来。三家诗看到《关雎》中有“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展转反侧”的话,便扯到周康王身上,说诗意是讽刺他“失德晏起”,正如司马迁在《十二诸侯年表序》中所说:“周道缺,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而后来的《毛诗》为了同三家诗唱对台戏,于是一反今文家法,大讲“后妃之德”云云,目的在于说它不是刺诗而是赞美之辞。如果我们认识到十五国风中确有不少民歌,并排除了断章取义的方式方法,则三家诗也好,《毛诗》也好,他们人为地加给此诗的迷雾都可一扫而空,诗的真面目也就自然显露出来了。
至于把《关雎》列为“国风”之始,我以为这倒是人情之常。古人原有这样的说法,认为《三百篇》所以被保存下来,乃由于它们是能歌唱的乐章而于诗义无涉,故有些讽刺诗或大胆泼辣的爱情诗也没有被统治阶级删除淘汰。我则以为,从《三百篇》的内容看,总还是先把各地的诗歌搜集起来然后为它们配乐,所配之乐,必不能丝毫不关涉诗的内容,而任意用不相干的乐谱去牵合。《关雎》之所以为“风”之始,恐怕同内容仍有关联。由于诗中有“琴瑟友之”、“钟鼓乐之”的词句,很适合结婚时歌唱,于是就把它配上始而缠绵悱恻、终则喜气洋洋的乐调,而沿用为结婚时的奏鸣曲。盖因恋爱而“寤寐思服”、“展转反侧”乃人之常情,故虽哀而不伤(“哀”有动听感人的意思);夫妇结婚原属正理,君子淑女相配并不违反封建伦常,故虽乐而不淫。这样,自然就把它列为“国风”之首了。直到今日,我们遇到喜庆节日,也还是要唱一些欢快热闹的歌,奏一些鼓舞人心的曲子,取其顺心如意。这并不是什么迷信,而是同喜庆节日的气氛相适应。如果办喜事时奏哀乐唱悼亡诗,撇开吉利与否的迷信观点不谈,至少产生败兴和杀风景的反效果,总是招人憎厌的。《三百篇》的乐章既为统治阶级所制定,当然要图个吉利,把体现喜庆气氛的作品列于篇首。这不仅符合他们本阶级的利益,即从人情之常来讲,也是理当如此。
《国风�周南�关雎》这首短小的诗篇,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它是《诗经》的第一篇,而《诗经》是中国文学最古老的典籍。虽然从性质上判断,一些神话故事产生的年代应该还要早些,但作为书面记载,却是较迟的事情。所以差不多可以说,一翻开中国文学的历史,首先遇到的就是《关雎》。
通常认为是一首描写男女恋爱的情歌。此诗在艺术上巧妙地采用了“兴”的表现手法。首章以雎鸟相向合鸣,相依相恋,兴起淑女陪君子的联想。以下各章,又以采荇菜这一行为兴起主人公对女子疯狂地相思与追求。全诗语言优美,善于运用双声、叠韵和重叠词,增强了诗歌的音韵美和写人状物、拟声传情的生动性。
《关雎》的内容其实很单纯,是写一个“君子”对“淑女”的追求,写他得不到“淑女”时心里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到了“淑女”就很开心,叫人奏起音乐来庆贺,并以此让“淑女”快乐。作品中人物的身份十分清楚:“君子”在《诗经》的时代是对贵族的泛称,而且这位“君子”家备琴瑟钟鼓之乐,那是要有相当的地位的。以前常把这诗解释为“民间情歌”,恐怕不对头,它所描绘的应该是贵族阶层的生活。另外,说它是情爱诗当然不错,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爱情诗。这原来是一首婚礼上的歌曲,是男方家庭赞美新娘、祝颂婚姻美好的。《诗经�国风》中的很多歌谣,都是既具有一般的抒情意味、娱乐功能,又兼有礼仪上的实用性,只是有些诗原来派什么用处后人不清楚了,就仅当作普通的歌曲来看待。把《关雎》当作婚礼上的歌来看,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唱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也是喜气洋洋的,很合适的,
当然这首诗本身,还是以男子追求女子的情歌的形态出现的。之所以如此,大抵与在一般婚姻关系中男方是主动的一方有关。就是在现代,一个姑娘看上个小伙,也总要等他先开口,古人更是如此。娶个新娘回来,夸她是个美丽又贤淑的好姑娘,是君子的好配偶,说自己曾经想她想得害了相思病,必定很讨新娘的欢喜。然后在一片琴瑟钟鼓之乐中,彼此的感情相互靠近,美满的婚姻就从这里开了头。即使单从诗的情绪结构来说,从见关雎而思淑女,到结成琴瑟之好,中间一番周折也是必要的:得来不易的东西,才特别可贵,特别让人高兴。
这首诗可以被当作表现夫妇之德的典范,主要是由于有这些特点:
首先,它所写的爱情,一开始就有明确的婚姻目的,最终又归结于婚姻的美满,不是青年男女之问短暂的邂逅、一时的激情。这种明确指向婚姻、表示负责任的爱情,更为社会所赞同。
其次,它所写的男女双方,乃是“君子”和“淑女”,表明这是一种与美德相联系的结合。“君子”是兼有地位和德行双重意义的,而“窈窕淑女”,也是兼说体貌之美和德行之善。这里“君子”与“淑女”的结合,代表了一种婚姻理想。
再次,是诗歌所写恋爱行为的节制性。细读可以注意到,这诗虽是写男方对女方的追求,但丝毫没有涉及双方的直接接触。“淑女”固然没有什么动作表现出来,“君子”的相思,也只是独自在那里“辗转反侧”,什么攀墙折柳之类的事情,好像完全不曾想到,爱得很守规矩。这样一种恋爱,既有真实的颇为深厚的感情(这对情诗而言是很重要的),又表露得平和而有分寸,对于读者所产生的感动,也不致过于激烈。
以上种种特点,恐怕确实同此诗原来是贵族婚礼上的歌曲有关,那种场合,要求有一种与主人的身份地位相称的有节制的欢乐气氛。而孔子从中看到了一种具有广泛意义的中和之美,借以提倡他所尊奉的自我克制、重视道德修养的人生态度,《毛诗序》则把它推许为可以“风天下而正夫妇”的道德教材。这两者视角有些不同,但在根本上仍有一致之处。
古之儒者重视夫妇之德,有其很深的道理。
在第一层意义上说,家庭是社会组织的基本单元,在古代,这一基本单元的和谐稳定对于整个社会秩序的和谐稳定,意义至为重大。
在第二层意义上,所谓“夫妇之德”,实际兼指有关男女问题的一切方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记�礼运》),孔子也知道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求。饮食之欲比较简单(当然首先要有饭吃),而男女之欲引起的情绪活动要复杂、活跃、强烈得多,它对生活规范、社会秩序的潜在危险也大得多,孔子也曾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论语》)所以一切克制、一切修养,都首先要从男女之欲开始。这当然是必要的,但克制到什么程度为合适,却是复杂的问题,这里牵涉到社会物质生产水平、政治结构、文化传统等多种因素的综合,也牵涉到时代条件的变化。当一个社会试图对个人权利采取彻底否定态度时,在这方面首先会出现严厉禁制。相反,当一个社会处于变动时期、旧有道德规范遭到破坏时,也首先在这方面出现恣肆放流的情形。回到《关雎》,它所歌颂的,是一种感情克制、行为谨慎、以婚姻和谐为目标的爱情,所以儒者觉得这是很好的典范,是“正夫妇”并由此引导广泛的德行的教材。
由于《关雎》既承认男女之爱是自然而正常的感情,又要求对这种感情加以克制,使其符合于社会的美德,后世之人往往各取所需的一端,加以引申发挥,而反抗封建礼教的非人性压迫的人们,也常打着《关雎》的权威旗帜,来伸张满足个人情感的权利。所谓“诗无达诂”,于《关雎》则可见一斑。
关雎《诗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冒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经》之《关雎》篇赏析
中国是一个诗的国度,在春秋时代就产生了《诗经》,而且是民歌。产生如此优美诗歌的民族是一个伟大的令人肃然起敬的民族。民歌经“酋人”或“行人”之搜集、整理,或许会过滤掉许多原始生动的东西,但朴素天然的内核仍在,我们仍可从吟唱中感受到远古传来的浓郁的人间烟火气息。读《诗经》是在听古代的民人在歌唱,自然,纯真,决没有文人装腔作势的穷酸庸俗声。
《诗经》的第一篇《关雎》为我们描述了一个美丽委婉的相思爱慕故事:一个贵族青年男子(君子),见到采摘荇菜的女子,爱慕之意于内心油然生起,遂被“求之不得”弄得“辗转反侧”,只能在想象中和她亲近、结婚。“君子”对认为是“君子好逑”的对象是明确的,既看重她的外表又看重她的内涵,所谓“窈窕淑女”,这区别仅仅是外貌的一见钟情(当然,外貌的第一观感心生悦意也无可指责)。对爱情的叙述方式直白又含蓄,他不敢正面去表白,似乎只限于“辗转反侧”和“寤寐思服”,让自己在爱情的幻想中求得满足。这是典型的中国民间传统的爱慕方式,是柔美含蓄的,也是清新健康的。《诗经》中的民歌有许多是古代男女爱情的写照,有些是场景,有些是对话,更多的则是这种矜持羞怯式的心理描述。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关雎》为我们保留了一千多年前民间传来的一缕情丝。
除了河洲的一群水鸟,《关雎》中有两个形象,君子,淑女。君子称得上真正的“君子”,他对心仪的女子没有过激的行为,甚至没有一点言语或行为表示,只有苦苦的单相思。诗歌用两段的篇幅描述着“君子”意欲亲近的想象,又用采摘荇菜的镜头切换,情境和意识跳跃性的闪现,到高潮处戛然而止,很有"蒙太奇"组接的现代感。三次采摘荇菜的描写,不仅仅是诗歌节奏的需要,更重要的是在刻画人物,我们仿佛通过“左右流之”“采之”“芼之”的行为描绘,看见了那位娴静可爱美妙娟好的古代“淑女”。孔子说这种情感的描写“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固然是本篇情感的有秩序有节制的倾吐,也正是整个中国艺术对“写意”手法和审美“间离”效果的追求。
孔子时代的士大夫们言必称“诗”,常说的“诗云子曰”“赋诗言志”所指皆是《诗经》。《论语》说“不学《诗》,无以言”,可见,在中国文人诗人心目中,《诗经》的地位是很高的。引起研究者注意的,不仅仅是古代的这些爱情描写和生活场景记录,当然还有它的艺术手法。虽是民歌,但它是中国诗歌的良好的开端和当之无愧的“基础”,韩愈称《诗经》的艺术手法为“葩”,王士祯说它:“如画工之肖物”。关于艺术手法,《周礼》总结出了《诗经》“六艺”:风、雅、颂、赋、比、兴。前三种是分类,风是土风,土乐,是民歌小调。雅为“夏”地的雅音,可为“官调”。颂是舞曲,可看作宫廷歌舞乐曲。郑樵《六经奥论》说:“风土之音曰风,朝廷之音曰雅,宗庙之音曰颂。”但在《诗经》中三者互有渗透。朱熹说:“赋者,敷陈其事而直言之者也。”就是直接叙述或描写。比是比喻:“比者,以彼物比此物也”。中国人是很会运用比喻的,《诗经》中有明喻、暗喻、借喻、博喻、对喻。兴,是启发,是借物起兴,是诗人见到一种景物,由此引发心中储存的情感而发出的感叹,也或许是把早已潜伏于内心的“本事”放置于某一特定的情景后的相互交融,换句话说,是一种心灵或情感需要。谢榛《四溟诗话》对赋比兴作了一番统计:“予尝考之《三百篇》:赋,七百二十;兴,三百七十;比,一百一十。”看来,那时的民歌作者已经把这几种修辞方法应用得得心应手了。
《关雎》是现存《诗经》中的第一篇,其“比”“兴”的作用非同小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诗人事先营造的环境和美妙的气氛,“关关”也有水鸟相互鸣唱应答的意思。也有学者考订,鸠意指女性,相传这种鸟多雌雄情意专一,与常鸟不同。《淮南子·泰族训》说:“《关雎》兴于鸟,而君子美之,为其雌雄之不乖居也。”王先谦解释:“不乖居,言不乱耦”。如此说来,“兴”又有“比”的成分。诗人不可能拿一个毫不相干的东西来起“兴”,更不会借一个截然相反的事物与所营造的境界相悖。河,有人解释为黄河,“兴”起的一句话并不特指黄河,那么下面的“左右流之”呢?黄河里有“荇菜”吗?这只是诗人创造或想象的一种氛围,是“空镜头”。《诗经》的这种手法一直影响到后世的民歌诗歌,或者说,这种手法一直被中国的诗人民歌所沿用。如《孔雀东南飞》的开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现代民歌《东方红》:“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山丹丹开花红艳艳》:“千里的雷声万里的闪,咱们革命的队伍大发展。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毛主席领导咱打江山。”《信天游》:“山丹丹开花背洼洼红,先挑你人才后挑你的心。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你把你白脸掉过来。青杨杨的柳树长得高,你看看妹子哪达儿好。荞麦子开花一溜溜白,你看看妹子哪达儿美。马里头挑马一般般高,人里头挑人就数你好。”“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受苦人盼着好光景。”现代独唱歌曲:“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我爱你,中国!”……这些来自民间的歌声,其借物起兴、兴比互补的用法,与古代民歌是一脉相承的。
《关雎》和《诗经》绝大部分篇目一样,以四字为主,读来琅琅上口,振振有声,几番“参差荇菜”大同小异的重复,起到了描写人物行为、强化感情色彩,以及调节节奏的作用,而“琴瑟友之”“钟鼓乐之”更使得诗歌有声有色,显现出绘画音乐的“音色”美,难怪孔子称之“师挚之始,关雎之乱,洋洋乎盈耳哉。”“乱”相当于“副歌”,章句的重叠,一唱三叹反复的吟咏,渲染了音韵、节奏气氛,达到了意象合一的妙合,完成了意境的创造。
听爸爸说,当年他领我的妈妈去鲁北的农村老家结婚,邻家为其写的对联是:“关雎兴雅化;麟趾振家声”“琴瑟友之;凤凰鸣矣”。不知道当年的爸爸是否是“谦谦君子”,妈妈是否是“窈窕淑女”,《麟之趾》篇里描述的“振振公子”是不敢当的。穷乡僻壤里居然能寻到这样的对联(这是否仍然是远古民歌在乡村的余响!),且与我在那时候就有了些许联系,我由是对《关雎》有了特殊的感情。
《国风�周南�关雎》这首短小的诗篇,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据着特殊的位置。它是《诗经》的第一篇,而《诗经》是中国文学最古老的典籍。虽然从性质上判断,一些神话故事产生的年代应该还要早些,但作为书面记载,却是较迟的事情。所以差不多可以说,一翻开中国文学的历史,首先遇到的就是《关雎》。
当初编纂《诗经》的人,在诗篇的排列上是否有某种用意,这已不得而知。但至少后人的理解,并不认为《关雎》是随便排列在首位的。《论语》中多次提到《诗》(即《诗经》),但作出具体评价的作品,却只有《关雎》一篇,谓之“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在他看来,《关雎》是表现“中庸”之德的典范。而汉儒的《毛诗序》又说:“《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这里牵涉到中国古代的一种伦理思想:在古人看来,夫妇为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毛诗序》的作者认为,《关雎》在这方面具有典范意义,所以才被列为“《风》之始”。它可以用来感化天下,既适用于“乡人”即普通百姓,也适用于“邦国”即统治阶层。
《关雎》的内容其实很单纯,是写一个“君子”对“淑女”的追求,写他得不到“淑女”时心里苦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到了“淑女”就很开心,叫人奏起音乐来庆贺,并以此让“淑女”快乐。作品中人物的身份十分清楚:“君子”在《诗经》的时代是对贵族的泛称,而且这位“君子”家备琴瑟钟鼓之乐,那是要有相当的地位的。以前常把这诗解释为“民间情歌”,恐怕不对头,它所描绘的应该是贵族阶层的生活。另外,说它是情爱诗当然不错,但恐怕也不是一般的爱情诗。这原来是一首婚礼上的歌曲,是男方家庭赞美新娘、祝颂婚姻美好的。《诗经�国风》中的很多歌谣,都是既具有一般的抒情意味、娱乐功能,又兼有礼仪上的实用性,只是有些诗原来派什么用处后人不清楚了,就仅当作普通的歌曲来看待。把《关雎》当作婚礼上的歌来看,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唱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也是喜气洋洋的,很合适的,
当然这首诗本身,还是以男子追求女子的情歌的形态出现的。之所以如此,大抵与在一般婚姻关系中男方是主动的一方有关。就是在现代,一个姑娘看上个小伙,也总要等他先开口,古人更是如此。娶个新娘回来,夸她是个美丽又贤淑的好姑娘,是君子的好配偶,说自己曾经想她想得害了相思病,必定很讨新娘的欢喜。然后在一片琴瑟钟鼓之乐中,彼此的感情相互靠近,美满的婚姻就从这里开了头。即使单从诗的情绪结构来说,从见关雎而思淑女,到结成琴瑟之好,中间一番周折也是必要的:得来不易的东西,才特别可贵,特别让人高兴。
这首诗可以被当作表现夫妇之德的典范,主要是由于有这些特点:首先,它所写的爱情,一开始就有明确的婚姻目的,最终又归结于婚姻的美满,不是青年男女之问短暂的邂逅、一时的激情。这种明确指向婚姻、表示负责任的爱情,更为社会所赞同。其次,它所写的男女双方,乃是“君子”和“淑女”,表明这是一种与美德相联系的结合。“君子”是兼有地位和德行双重意义的,而“窈窕淑女”,也是兼说体貌之美和德行之善。这里“君子”与“淑女”的结合,代表了一种婚姻理想。再次,是诗歌所写恋爱行为的节制性。细读可以注意到,这诗虽是写男方对女方的追求,但丝毫没有涉及双方的直接接触。“淑女”固然没有什么动作表现出来,“君子”的相思,也只是独自在那里“辗转反侧”,什么攀墙折柳之类的事情,好像完全不曾想到,爱得很守规矩。这样一种恋爱,既有真实的颇为深厚的感情(这对情诗而言是很重要的),又表露得平和而有分寸,对于读者所产生的感动,也不致过于激烈。以上种种特点,恐怕确实同此诗原来是贵族婚礼上的歌曲有关,那种场合,要求有一种与主人的身份地位相称的有节制的欢乐气氛。而孔子从中看到了一种具有广泛意义的中和之美,借以提倡他所尊奉的自我克制、重视道德修养的人生态度,《毛诗序》则把它推许为可以“风天下而正夫妇”的道德教材。这两者视角有些不同,但在根本上仍有一致之处。
古之儒者重视夫妇之德,有其很深的道理。在第一层意义上说,家庭是社会组织的基本单元,在古代,这一基本单元的和谐稳定对于整个社会秩序的和谐稳定,意义至为重大。在第二层意义上,所谓“夫妇之德”,实际兼指有关男女问题的一切方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礼记�礼运》),孔子也知道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求。饮食之欲比较简单(当然首先要有饭吃),而男女之欲引起的情绪活动要复杂、活跃、强烈得多,它对生活规范、社会秩序的潜在危险也大得多,孔子也曾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论语》)所以一切克制、一切修养,都首先要从男女之欲开始。这当然是必要的,但克制到什么程度为合适,却是复杂的问题,这里牵涉到社会物质生产水平、政治结构、文化传统等多种因素的综合,也牵涉到时代条件的变化。当一个社会试图对个人权利采取彻底否定态度时,在这方面首先会出现严厉禁制。相反,当一个社会处于变动时期、旧有道德规范遭到破坏时,也首先在这方面出现恣肆放流的情形。回到《关雎》,它所歌颂的,是一种感情克制、行为谨慎、以婚姻和谐为目标的爱情,所以儒者觉得这是很好的典范,是“正夫妇”并由此引导广泛的德行的`教材。
由于《关雎》既承认男女之爱是自然而正常的感情,有要求对这种感情加以克制,使其符合于社会的美德,后世之人往往各取所需的一端,加以引申发挥,而反抗封建礼教的非人性压迫的人们,也常打着《关雎》的权威旗帜,来伸张满足个人情感的权利。所谓“诗无达诂”,于《关雎》则可见一斑。
《关雎》诗意地描绘了一个完整的爱情审美过程,即人的美(外形美和心灵美)的审美过程。诗的一开始就给出了美丽的自然和人的图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春天的河边,绿草茵茵,成双成对的雎鸠在水中嬉戏,一位美丽的少女在河边采摘荇菜,她撩拨起了少年男子的无限情思。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引《方言》说:“秦晋之好,美心为窈,美状为窕。”爱情的产生常常始于为对方的形体(人的外形美)(窕)所吸引,而后才有了进一步的交往,继而了解对方的心灵(心灵美)(窈),所以说爱情就是人的美的审美过程。爱情双方是感同身受的关系,它虽然从异性形体美的感受开始,但却具有对异性形体美的超越性感受。少年男子初遇女子时注意的是女子的形体美,但是越到后来,越消失了对她的单纯形体美的感觉(此过程在文本中需要一个过渡),随之而来的是女子的情绪对他的情绪的严重干扰,体现在诗中便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女子态度的不确定引发了男子的无尽相思。“心有灵犀一点通”,待到两者都有了感同身受的能力后,爱情就产生了。诗到这里,把人在爱情审美过程中主体与自然统一这对关系揭示出来了。前面说过,《关雎》是一首婚歌,它是强调伦理道德的。所以,诗歌在肯定了审美主体的自然性的同时,又强调了审美主体和社会理性的统一。在诗歌中,这些关系和谐地同构于审美主体,因而形成了理想的爱情审美观。
其实《诗经》中,不只是《关雎》,还有《桃夭》、《蒹葭》等大量的诗歌都体现着这种理想的审美关系。《蒹葭》更是把爱情的审美体验提升到了主体对于时空和生命哲性思考的高度。
《关雎》是周朝的民歌。周代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高扬主体理性的人治时期,统治者建构了以宗法血缘观念为核心的一整套伦理道德体系,因此美学观念也相应地被浸染了浓厚的伦理道德色彩。早期的儒家学说以“和”为美,视主体的功德圆满为终极追求,在一定的程度上尊重了人的自然性。《论语�先进》中孔子独倾心于曾子的回答,就可以看出孔子要求把社会的“礼治”和理性的规范变为人们出自天性的自觉要求,——早期的儒家学说不是泯灭人的自然性的。反映在爱情审美价值观上,就是《关雎》闪耀的那种“和”美与人性美的特点,在肯定了人的自然性的同时,又以社会理性作为自觉要求,强调了伦理道德观念,体现了作为社会的人的理想爱情审美价值取向。唯其如此,《关雎》才得以列诗三百之冠,并倍受后人推崇。另外,民间是一片自由的天地,为这种爱情审美追求提供了合适的生长土壤和温度。
但是,这样理想的爱情审美价值取向在主流话语中只是昙花一现,在此后的社会历史发展中,屹立于风雨中的冰凉的贞节牌坊才是爱情的基本意象,昭示着历史发展的真实。闪耀于先秦爱情审美价值观中的人性光。
以上说的是它的情感美。
这首诗还采用了一些双声叠韵的连绵字,以增强诗歌音调的和谐美和描写人物的生动性。如“窈窕”是叠韵;“参差”是双声;“辗转”既是双声又是叠韵。用这类词儿修饰动作,如“辗转反侧”;摹拟形象,如“窈窕淑女”;描写景物,如“参差荇菜”,无不活泼逼真,声情并茂。刘师培《论文杂记》云:“上古之时,……谣谚之音,多循天籁之自然,其所以能谐音律者,一由句各叶韵,二由语句之间多用叠韵双声之字。”此诗虽非句各叶韵,但对双声叠韵连绵字的运用,却保持了古代诗歌淳朴自然的风格。
用韵方面,这诗采取偶句入韵的方式。这种偶韵式支配着两千多年来我国古典诗歌谐韵的形式。而且全篇三次换韵,又有虚字脚“之”字不入韵,而以虚字的前一字为韵。这种在用韵方面的参差变化,极大地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和音乐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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