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寡妇也有春天优秀3篇》由精心整编,希望在【野寡妇也有春天】的写作上带给您相应的帮助与启发。
靠山村是坐落在群山里的一个穷山村,绵绵山峦连着天空,有鸟在空中飞翔,好像贴着山峦飞。
在这样的地方,若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那就错用词语了。山里住人,有十二分不方便,交通不畅,看病也难,近两年才把公路修通,且坡陡弯急,路况很差,外面的好车不愿来,只有很少农用车跑一跑,又载客人又装货,比起往日,这也不错,等于实现现代化了。
如今,靠山人也开始聪明了,有亲戚在城里工作的,便抓紧利用,纵使无职无权的亲戚,也得请着牵根线,搭个桥,寻个门子出山,到城里过快活日子。余下的山人,用不恭敬的话说,全是老实疙瘩,甚至连长相也不能恭维。
不少人喜欢戏弄张大牛,大概认为他最笨,问他:你想发财吗?
张大牛就摇摇头,说不想。
又问:你想当村干部吗?
他自然又是摇头,说吴麻子是村长,轮不到他当。
再问:你想讨老婆吗?
他那张脸就泛出一层红色,把头点一点。
如果再进一步问:你想进城工作吗?
他自然又是点头。
开玩笑的人心里必定笑他:像你这样著名的笨人,一辈子老婆都讨不到,还想进城工作。
靠山人都清楚,张大牛朴实,也笨,而且说他是名笨。这话不是故意说得幽默,所谓名笨,是有名的笨人,就像作家一样,好作家就是名作家,好画家就是名画家,虽说张大牛名号不俗,听起来像伟大画家张大千的兄弟,但这一字之差,却距十万八千里,不可同日而语。
张大牛已近而立之年,他本该为人夫,或是为人父,然而什么都不是,只是给父母当儿子。母亲去世多年了,他跟着爹长大,在秉性上,却与爹不同。据他爹自己说,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怨他太笨。当然,和爹相比,也有相同处,父子俩都不识文化,都长得一个模样,可是,做爹的就有资格指责他,常常以长辈的口气他:你哪天能聪明起来?
张大牛虽然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但不作声,随爹说去。
严格地讲,爹也是有名的老实人,从遗传上说,虎父无犬子,老子是猛虎,儿子决不是赖狗,张大牛笨,能与爹没关系吗?而爹自我意识良好,认为自己一生干的事,远比儿子干得出色。比如说,爹在一生中,最高创造就是会编草鞋,草鞋编得很结实,能挖地种庄稼。
张大牛觉得,自己这辈人,与父辈相比,似乎略胜一筹,尽管草鞋编得差,可知道山外有春风吹拂,有阳光照耀,日子过得比靠山村好,常常在爹面前谈理想,说以后要进城工作,这样才能讨老婆。做爹的以权威的口气说,人家过得好,你挂在嘴上念叨干啥,又不是你爹娘,有好吃,有好穿,谁还把你记着?你现在不要羡慕山外人,早点着急自己讨老婆,养个娃,有个后人继香火,这就是你一生的大福。
张大牛说:你让我去抢人家女子?我自己着急行吗?
爹嚷嚷说,你扳着指头算算,都快三十了,还睡空床,我担心你一辈子会打光棍。老子那时还是旧社会,没吃没穿,刚二十出头那年,你爷你奶就着急,说一辈子就这样荒了,讨不到女人。说来也是巧事,刚好那年秋天,外面来个叫花子,你爷你奶一看,还是个女的,就拉进屋帮她洗了洗,当晚我就和她成亲了,做了你娘。
张大牛顶撞爹说:现在是新社会,没叫花子咋办?
爹摇摇头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难道只会讨叫花子不成?
张大牛倔犟地说:讨不到算了,当一辈子单身汉也行。
爹翻他一眼说: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
二
有一天,张大牛上山砍柴,路过村长吴麻子家,听到里面高声嚎叫,而且叫得很惨。恰在这时,村长女儿吴香梅来到门上,见了他,哀求着说,这咋得了呢,我爹还不回来,妈肚子疼得很,不去卫生院打针,一会儿就没命了,大牛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好吗?
张大牛进屋一看,吴麻子老婆双手按着肚子,在地上翻滚。靠山人都知道,这种病名叫绞肠痧,属急症,稍一延误,就会丧命。当时吴麻子不在家,屋里只有吴香梅一人,一个女子面对这种可怕的病,只能眼睁睁看着,没办法处理。
张大牛憨笨,没有言声,也没什么办法可想,让吴香梅跟在身后,他背起村长老婆就往乡里卫生院跑,一双腿像打鼓棒,凭着一身蛮劲,翻一座山,过两道洼,送到卫生院后,村长老婆已奄奄一息了。医生立马打针抢救,说,再迟一步,这老命就没了。说得吴香梅更感激张大牛。村长老婆虽然得了救,可张大牛累得不行,蹲在门外吐血。吴香梅见了,越发感动,连娘也不顾,流着眼泪站在他身后,用小拳头柔柔地为他捶背,不停地说:大牛哥,累坏你了,不好意思,我让医生给你打一针,行吗?
张大牛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打针花钱。
后来,村长老婆的病好了,村长就十分感动,吴香梅连续接张大牛去家里吃了两次饭。
村长说:大牛是个好人。
他老婆说:像大牛这样的人,如今少了。
吴香梅对张大牛,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说:大牛哥,你也该讨了。
张大牛说:我笨,没人看得中我,讨不到。
吴香梅多情多义地看他一眼,说:你人好,不笨。
张大牛的爹,到底多些阅历,抓住有利时机,生出一分心思,说儿子舍己救人,得到人家好感,在这种时候,就该想到讨老婆的事,然后,唆使儿子,乘胜追击讨吴香梅。
张大牛说:爹,我算啥人?人家是村长的女儿,我配吗?
爹捣他指头,说他天生愚钝,这样下去,必定要当一辈子单身汉。做爹的,话虽说得这么厉害,心却是慈的,见儿子缺勇气,就请了村里的何寡妇去村长家提媒。吴麻子奈何寡妇面子不何,虽没果断表态,但也没反对,好像有话在喉管哼唧。吴香梅却有这意思,暗暗给何寡妇说,父亲快要过生日了,让张大牛来一下,做个生日添点情。
何寡妇将这话一传达,张大牛的爹高兴,觉得自己来了福,将要和村长结亲,下人和上人平了肩,门楣也在闪光了。等村长吴麻子生日那天,爹就备了礼,领着张大牛去了。尚未到吴麻子家,爹就在路上指导儿子,让他见了吴麻子,要多说点恭维话,做官的人都有习惯,爱听好话,把话说得动听,就好比挠痒痒,周身舒服。一旦做官的高兴了,什么事都能成。
张大牛虽然把词儿想好了,谁知到了村长家,见了宾朋满座,就有些慌神,找了个机会,把想好的话表达出来,却说得分外别扭,有失恭维者的水平,把“德高望重”一词,说成了“得意忘形”,两词的意思千差万别。村长一听,脸上的麻窝窝先透红,后透黑;张大牛还在进一步表述,把“清正廉洁”一词,说成了“清理巴结”,让村长一下懵了,怎么也听不清意思,自然又加重了不高兴的成分。
张大牛虽然动了心思,绞尽脑汁,其结果适得其反,村长的脸,一点笑容都没有,反而出现了阴云。桌上的客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云,想笑不好笑。
村长吴麻子觉得生日过得扯蛋,情绪很不好,待吃罢饭后,张大牛和爹告辞时,村长坐在椅上不动,也没说话,让张大牛的爹有些难堪。
吴香梅聪明,大概怕冷待了客人,就热情相送,一直送到何寡妇门前才转去。爹想了想,不是别的原因,八成是话说错了,就怨儿子口齿不灵,意思没表达准确。
张大牛问:话错在哪里?
爹呆呆地将他看着,自己也说不明白,仅仅只是见到村长不高兴。
张大牛一个劲怪爹:人家当村长的,咋会愿意和我们结亲呢?村长是官,我们能配吗?
爹叹一口气,将头摇了几下,说:人要讲个情,他老婆不是你背去抢救,现在坟上长小草了。我们也要争口气,托人帮帮忙,你也到城里找个事做,看配不配,到时村长莫后悔就是了。当着一个村官,人就变得那么高大了。吴香梅也不是金头银女,就这么值钱?
张大牛说,爹,不要贬责吴香梅,也不是她的原因,是村长不同意。
爹只得又叹气,曾经美好的想法,只能变成一个梦,说到底,当老人的,千思万想都为儿子。城里没亲戚,张大牛也到不了城里;到不了城里就讨不了吴香梅,想也白想。
这件事就这么沉下来了,张大牛和爹,也当作没去给村长祝寿。
可是,吴麻子家的客们嘴尖毛长,却把这事撩起来了,将张大牛当作笑柄,传达了那些词不达意的话,惹得很多人发笑。随之,靠山村便出现了一句歇后语:张大牛祝寿――说胡话。
三
村里人都乐,说张大牛实在笨,真正是著名的笨人,从此,名笨一词便成了张大牛的代号,大人小孩都这么叫。村民们编了三字经:张大牛,是笨人,说的话,真笑人,拿着礼,找女人,说胡话,得罪人。
爹每天都在着急,儿子大了,颏下长了茂盛的胡子,还光棍一人。要说儿子差,又不算太差,只是老实一点而已,不缺胳膊不缺腿,耳不聋,眼不瞎,让挑能挑,让驮能驮,既不偷窃,更不作祟,怎就讨不到一个老婆呢?若去外面讨,不可能,外面的女子都眼高,靠山村男人不是她们的目标。本村的姑娘眼也不低,都望着城里,好像城里男子才香,才有能耐,才长了该长的玩意,靠山村男人就不是东西。
爹最近在想,黄花女不愿嫁我儿子,就死了这颗心吧,不再讨鲜花了,把眼光打开点,将条件降低点,讨个寡妇做妻,也不是不可以。寡妇也是女人,照样生儿育女,好歹有个媳妇,免得老来孤身。
爹这么想,是根据实际作出的决定,不是空想,没有半点假设。于是,爹将眼光盯到了何寡妇身上,她男人在修公路时,炮炸死了,扔下何寡妇和一个儿子,现在生活过得黯淡。自从那次她给张大牛做媒,村长吴麻子便起了歹意,天天到她家问寒问暖,想与她做点好事。然而,她光明磊落,不往黑道上行,讲道德,遵,把吴麻子的自尊心都伤了。后来,吴麻子耍了权力,将她家的山林调整了,一片材林,变成了一片灌木,虽伤了财,但细想想,她保了身,值得。
张大牛的爹,很敬重何寡妇这点品行,那天就给张大牛说了,让他讨着这寡妇,免得绝后,使张家香火有人传承。
张大牛说,谁都知道我笨,何寡妇能看得上我?
爹板着一张发皱的老脸,说他实质没出息,堂堂一个汉子,身大力不亏,小女子虽然不好寻,难道在寡妇面前还有掉价的言论,人都唤他名笨,一点不错。
张大牛把爹望着,想了一阵,说让爹去试试,自己不好意思提说。
为了儿子的事,爹是该操这份心。他亲自找到何寡妇,其结果让爹高兴,何寡妇不但没推,还说了几句让爹激动的话:我就这么个贱命,娃又还小,哪能拖累大牛呢?他是个好人,能看得上我吗?
有这样的话,事情自然就成了大半,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两人搭配起来,是浑然天成,算得美满幸福的组合。
事情就这么顺利,当日,爹就让张大牛去接触何寡妇。
张大牛说:没事做,咋接触?
爹说:帮着干点活,让一个妇道人家高兴,促事情早成。
张大牛说:人家没让去干活,我咋去?
爹嚷起来:你总该开点窍吧,比方说,见了人家就说我让去的,问问有啥事需要干,人家不就明白啥意思了。
张大牛想了想,就按爹教的意思,扛着锄头来到何寡妇家。何寡妇住在村长吴麻子家不远,张大牛一会儿就去了,想进屋,似乎不好意思,正巧看到吴香梅路过,便问,何寡妇菜园在哪里,吴香梅就指了。他来到菜园,见地很板实,像荒地一般,遂开始抡锄挖起来,且有点学大寨的样子,挥汗如雨,掘地三尺,把深处的石头都刨出来了,身上的汗像水泼一般,出气也如牛,显示出一个好劳力的本色。
何寡妇开始不知道,后来听邻居讲了,说有人帮她挖地,她就很感动,立即送毛巾去。他用袖子擦汗,没接毛巾,仍呼哧呼哧挖地;待地挖完,留他吃饭,他憨憨地笑笑,说不吃;让他进家去喝水,他摆摆头说不渴;让他在家里玩会儿,说说话,他仰头看看天,说日头已快落山了,要早点回去。寡妇始终是妇道人家,还要着面子,见他执意要回家,只得眼睁睁看着他走,还是礼节地说了三个字:受累了。
当然,何寡妇到底怎样一个心意,张大牛不清楚,他这人不会揣摸女人,什么时候都单纯,性情很少泛滥,那张嘴好像只是吃饭,没有别的功能;那双眼睛,好像只会看路,没有别的用途;还有那双耳朵,从不分辨来自他人的话意。何寡妇那话,那眼神,那举动,足以让一个憨人领会到其中的意思,然而,张大牛似乎一点都没反应,确确实实,是真笨,是名笨。
他从何寡妇那儿回到家,爹一怔,看看天色渐晚,就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不在那里吃饭,为什么不在那里歇宿。他就倔倔地回答了爹的问话:我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在一个寡妇家吃饭歇宿吗?挖点菜园,又不是好大的功劳,还麻烦人家干啥?
爹捣着指头说:狗东西真蠢,她同意嫁你,就是你的人了,你咋还这样笨呢?人家吴麻子都五十多岁了,还想尽办法缠她,你这是名正言顺要讨她做老婆,有啥事不能干的?
张大牛说:爹,吴麻子耍流氓,你咋能让我学他?我和何寡妇又没敲锣打鼓结婚,也没办酒席接客,能在人家屋里干坏事么?
爹有些生气了,说子不教,父之过,有些做法应该打开窗户说亮话,然后指点他说:讨一个寡妇人家,又不是讨吴香梅那样的黄花闺女,悄悄到一块去就行了,还用得着热闹吗?
张大牛不能接受,他没听爹的,觉得这样太羞。
又过了三五天,爹又用了心思,催他再去何寡妇家干活,他自然不理会爹的邪意,摇了摇头,说那片菜地上次就挖完了,还让去干啥?
有一天,吴香梅见到张大牛,开玩笑说:你这样的人讨老婆,要女方缠你才能成。
张大牛没有理解吴香梅话意,当她说何寡妇的事,便回答说:她没缠我,你可不能说何寡妇这种话,她是好人。
吴香梅红着脸笑,说:大牛哥,你确实是个老实的好人,天下都少。
张大牛说:我知道自己没出息,那次给你爸祝寿,说了几句不好的话,我不是有意的。
吴香梅说:还说这些干啥,祝你和何寡妇早成。
当然,事情成不成,取决于何寡妇。没隔几天,何寡妇有些性急,托人给张大牛的爹捎信,想让张大牛过去一下,说檐沟堵塞了,帮着清一清。在爹看来,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便教张大牛说:人家让你清理檐沟,你不要干得太快,一天清不完就清两天,两天清不完就清三天,不要来回跑,就在那儿住嘛。
张大牛还是老观点:我一个大男人,在一个寡妇家住着好意思么?
爹愤怒地骂他:你狗东西是猪,永远不开窍,老子当年遇到你娘在门上讨米,当天晚上就成亲了;像你这样,一辈子都会打光棍。
张大牛没有说话,就扛上自家锄头,到了何寡妇家,首先检查房子四周,发现檐沟并没堵塞,就问何寡妇,哪儿堵了?
何寡妇心里笑,知道他是笨人,但这种憨愚,却是一个女人非常喜欢的。
张大牛望着她说:这檐沟没堵,你咋说堵了呢?
何寡妇说:你先在家玩一会儿吧,肯定有事让你做。
张大牛说:你让修檐沟,檐沟没堵,还让做啥事,你说我去做。
何寡妇让他进屋去,有话要说。他只得迟迟疑疑跟在人家身后,进了屋,就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何寡妇就开门见山问他:大牛,你说说到底咋想的?
张大牛说:我想把檐沟修好就回去;还有啥事让干,我现在就干。
何寡妇忍住笑,说:我问你爹说的事,你有啥想法?
张大牛听懂了什么意思,干干脆脆地说了一句:你干我就干,只要你不嫌我,啥活我都给你干,以后让啥,带个信我就来。重活你干不了,都留着让。
何寡妇有些感动,痴痴地看着他,不知说啥好,她多么希望张大牛将她看着,或者扑上来,使劲地抱住她,提出狂野的要求,做点狂野的事,让她重新获得已逝的激情和暖意。然而,这个憨笨的人,很安静地垂着头,用左手扣右手的指甲,似乎没有一点反应。
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叫,说前面翻了一辆汽车,还摔死了人。张大牛一听,死人可不是一个小事,便不再久坐,急切地跑到现场一看,发现一辆农用车,翻到山下去了,四轮朝天,车子旁边的草丛里,还躺着两个血淋淋的人,既不动弹,也不,显然已经死了。何寡妇也赶来看热闹,见死者中有个女人躺在地上,手里还抱着一个包,何寡妇见财起意,拿起包子便跑。
张大牛说:这是人家的东西,不能拿走。
何寡妇说:人就死了,还要包干啥?然后还是拿着包跑了。
这时,张大牛将一个血淋淋的男人背上公路,随后又去背那女人,当他用手一端,发现女人还活着,一双手动了一下,接着便微弱地说了一句话:我的包……我儿子的通知书……我的钱……话没说完,又昏过去了。
张大牛一摸女人鼻子,还有呼吸,就生出救她的念头,当他正要将女人抱起来,突然感到手被什么刺了一下,一看,地上盘着一条蛇,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张大牛痛得难受,使劲捏着伤口,使劲挤血,想把毒排出来。他忍着疼,把女人背上公路,再看手,已肿胀起来,好像有股火在胳膊上燃烧。他急忙在岩石边找了一根葛藤,死死地缠着胳膊,不让肿胀往上蹿。然后,咬着牙关,在周围看了看,没有人来,就将女人背起来,一步一步往乡卫生院走。
蛇毒在他身上流动,剧烈的疼痛在撕咬着他,使他眼冒金花,头部眩晕,双腿无力。然而,背上的女人,这是一条活着的生命,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只得坚持往前走。他记得那次背村长老婆,几里山路,好像没用一会功夫就到了,而现在呢,背上似乎压着千斤重物,怎么也挪不动步子。每走一段路,女人就有一次苏醒,用微弱的声音说一句:完了,我的包,我的钱,我儿子的通知书……
张大牛没有搭腔,默默背着她走。他隐隐感到,被蛇咬的那只胳膊,肿得像大锤,捆在胳膊上的葛藤,勒进肉了。他身上开始乏力,想跑,跑不动,一双腿不听指挥,像灌了铅,每前进一步,都要费出很大力气。这时候,他只有一个愿望,盼到能看见一个人,把这女人背到卫生院,抑或捎个信,让爹来一下,两人一同救这女人。可是,一个人影都不见,只有苍山和树木,只有鸟叫,只有日头,只有天上的白云……
张大牛口渴得不行,浑身似乎有火在烧,喉管里边,也像蹿出火在燎烤,这种熬煎他实在忍受不了,真想周身被凉水泡着,把全身的火灭一灭。
就这样被折磨着走了很久,终于,来到山下,见到了小河里的水。顿时,他好像得救了,慢慢蹲下身子,想把女人放到地上,自己到河里狠狠喝上一肚子水,浇灭体内燃烧的火焰。然而,他双膝一弯,还没蹲下,两人就瘫在地上了。女人身上可能有疼痛,咧了一下嘴,微微地动了动,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他自己呢,心里跳得厉害,周身都不听使唤了,看着流淌的河水,却喝不到嘴。
这时,女人醒过来了,也许听到了水声,嘴唇动了动,在喉管内轻轻说了一句:我想喝水。我的包……我的钱……我儿子的通知书……
张大牛用了很大力气,可是,还没站直身子就倒了。为了喝到水,他只有一寸一寸往水边移,移了很久,终于接近水了,便将头扎下去,一口气喝了很多水。遂将胳膊伸到水里,泡了泡,感觉得有了精神。于是,便坚持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到一棵树下,摘得一片叶子,叠成一个小碗,舀了水让女人喝。
女人把眼睁开,急切地说:你看到我的包没有?
张大牛说:我看到了,何寡妇拿去了,我帮你要回来。
女人脸上现出一丝笑容,将眼睛艰难地睁了一下,说:你是好人。
这时,蛇毒扩散,已经侵蚀到张大牛的体内,他的心跳加速,头晕目眩,眼放金星,他闭着眼皮,躺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突然,他听到对面山上有人唱歌:
十个麻子九个怪,
麻子不死是祸害;
十个麻子九个赖,
麻子一生无后代。
张大牛睁开眼一看,唱歌的是何寡妇的儿子,他在山垭那儿放牛,一抹阳光将牛照成剪影,还镶了金边。张大牛想喊,舌头僵着,也没有力气,叫不出声。
突然,小河拐弯处有骂声传出来:你狗崽子嘴贱,老子上去撕你嘴!
何寡妇的儿子不屈不挠,大声说:你欺负我妈,我就要骂你!
张大牛虽然极度痛苦,但还是听出来了,骂人的是村长。这时,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了,就软软地瘫在地上,像熟睡了一样,什么也不清楚了,只有急切地喘息。当他醒来时,发现睡在医院病床上,爹站在床前,何寡妇、村长和吴香梅都在,还有那女人也睡在对面。见他醒过来了,几张脸上都有笑。特别是吴香梅,笑得很灿烂,眼眶里好像还有些湿润,走到床前,对张大牛说:你整整晕了两天知道吗?
张大牛摇了摇头。
爹说:要谢谢村长,是他和吴香梅把你送到卫生院来的,要不就没救了。
何寡妇把床上的女人望望,责怪张大牛说:你这人糊涂,自己被蛇咬了,还背人家。
那女人对何寡妇说:他确实是好人,老天保佑他早点好,往后多子多孙。
何寡妇说:为了你,他差点丧命了,你以后可得感谢他。
那女人点了点头,说会的。然后,看着张大牛,问他:你说我的包谁拿去了,一定请你帮我要回来,那里面还有三千块钱,是我借着给儿子上学的,我给你一千。
张大牛摆摆头,说不要。遂对何寡妇说:你把包还给她吧。
何寡妇脸一红,立即否定说:大牛,你说啥包?我哪里知道?
张大牛说:你忘了?你从她身上拿走的那个包。
何寡妇见张大牛这样,有些反感,说:大牛,这可是钱的事呀,你咋能信口开河呢?你啥时见我拿了她的包?
爹见张大牛太老实,立马制止说:你不要乱说,这可不是小事情。
张大牛说:爹,我没乱说,她拿了包就跑回家了。
何寡妇很恼怒,愤愤地说:张大牛,你真是中了蛇毒,脑瓜子不清楚了,我这几天回娘家了,啥时见了人家的包?你不要害我行不行?
张大牛仍坚持说:我咋会害你呢,你是拿了人家的包,咋就不承认呢?
爹翻张大牛一眼,说:你不要瞎说。
何寡妇恶声恶气说:早知你这样害我,就不该来看你!言罢,怒冲冲地走了。
那女人马上哭了起来,哀求何寡妇说:妹子,我看得出,这小弟确实是个诚实人,不会冤枉你的。你看在我儿子的份上,就把包还给我吧,那钱我分给你一千。
何寡妇没理她,还是走了。
这件事经纬分明,人证物证都有,女人向派出所报了案。张大牛出院那天,警察带着他到了何寡妇家,当面作证,强行地拿走了包。对这件事,何寡妇愤恨得不行,那天指着张大牛的眼睛骂:你这样一个笨猪还想讨老娘,做秋梦去吧!
张大牛一声没吭。
爹咬着牙也骂:你是个光棍命,好事被你自己糟蹋了,以后老子再也不管你的事!
张大牛没有做声,听凭爹的抱怨。
没过几天,这件事传开了,城里来了三个记者,吴香梅领着他们,上门来采访张大牛。记者问他,那天救人的动机是什么?他看看记者,又看看吴香梅,什么也没讲出来。
爹大概也弄不懂什么叫动机,就提醒他说:城里领导在关心你,有啥话就直着说吧。
记者点点头说:对对对,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张大牛想了想,鼓足勇气说:我想到城里工作;我想讨个媳妇。
吴香梅的脸一下红了,迅速地看了张大牛一眼,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那是一个充满歌声的年代,“洪湖水呀,浪呀浪打浪……”夏日的竹席上,这是母亲拿手的曲目;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年代,“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我们在宏大的伟人叙事中成长;激昂文字,风华少年,数番寒暑,几度春秋,那是一个属于我们的年代——我们的80年代。
饱经十年浩劫洗礼的父辈,给了我们他们所能给与的最好的条件。幸福的红领巾一代,沐浴着共和国改革开放的春风,我们不懂崔健悲怆的《一无所有》,只会对着黑板上不认识的五线谱整齐地唱着《歌唱祖国》;我们偷偷喝着弟弟妹妹的牛奶,还不知道三聚氰胺所为何物;我们迫不及待地扭下精瘦的麦穗,扔进炉灶烧着吃,还不知道那永不满仓的大豆玉米可以长到如今那么大;放下牛绳,接过书包,那时也没有因学业压力杀母的少年,我们的书包里只有两本书:语文和数学,放学就意味着疯玩;城中十万户,此处两三家,没有高楼大厦,整天不见一辆机动车的乡村,没有所谓的交通安全;那瘸腿的小黄狗什么时候会跑出来撵人,那刁钻的老寡妇什么时候会离开那棵大枣树,去生火做饭,轻车熟路,一目了然,我们熟悉的家园就这几样的人心凶险。
有钱自然是件美事,一元钱对我们就算是笔巨款了。可以大声地喊住村头的王货郎,如孔乙己般排出几枚硬币,换来二十粒五彩的糖豆子,也可以从后庄马老头的尼龙袋中挑选几本崭新的小画书,威风上个半天。好奇于那香喷喷的味道来源,我们会冒着被老师粉笔击中的风险,对着一支能写出西瓜味儿的圆珠笔嗅个不停;垂涎于那逼真的橘瓣状的橡皮,佯作咳嗽,我们会扒在课桌抽屉里舔上一口。我们挎着母亲用缝纫机拼出的花书包,在无数次撒娇换来的哥哥的印有哪吒闹海图案的破旧文具盒里郑重地装上仅有的一支笔,跑起路来,得意地听着那哗哗啦啦的一路响声。我们端着一碗饭吃遍了半个村子,总会错拿了别人家的碗筷;时间真是讨厌,和小伙伴捉迷藏的冬夜每每在母亲的声声唤归中显得那么遗憾和不圆满。“为共产主义、社会主义奋斗终生”,我们的作文里写满了不求甚解的理想的蓝图;一块画在腕上的手表,一个印在手心的大红的“优秀”,我们的日记里都是非常高兴和高高兴兴的傻里傻气。
简单的傻气下,我们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心眼。伙同几个死党,朝着渡口的小茅屋扔了几块碎石块,是因为摆渡的陈大个,竟然多要了表妹的过河钱;每次走过老寡妇的屋前,都要如阿Q般“腹诽”上几句,自然是因为她几次骂过我是个野丫头;挑拨离间,借刀杀人,挑唆高年级的大胖子揍了欺负妹妹的小二宝。和同桌比着作业完成的速度,故意泄露错误的答案,让我那个反应永远慢两拍的同桌“小四眼儿”被数学老师一顿暴扁,促狭地数着新来的语文老师又提问了班里最漂亮女生几遍。
《马寡妇开店》是1909年成兆才带着“庆春平腔梆子班”,登上“永盛茶园”舞台的第一批剧目,可谓百年前评剧在唐山诞生时的名作之一,由月明珠和张德信首演。1930年白玉霜等把它带到了大上海,以“心理描写细腻,表演生活气息浓郁”唱红了上海滩,成了“白派”的代表作。1994年出版的四卷本《成兆才全集》,收入了大连亚东图书馆出版的《评剧新编》第一集的《开店》,但此时该剧早已在舞台上因“不合时宜”而销声匿迹了。这次改编让人耳目一新,处处可圈可点。
改编者王新纪称此剧“是在前人努力的基础上所做的一次新尝试。我们对原剧的主题、人物、故事的发展与结局都做了某种颠覆性的改造。”的确如此,改编者写了13稿,既弘扬了成兆才笔下马寡妇“眼前若有儿夫在,说咧、笑咧、打咧、闹咧多么对付,至如今出来进去成了孤鬼”的对寡妇生活的同情;也赞誉了“三国里貂蝉明许董卓暗许吕布,倒惹得父子争风不和睦。洞宾也曾把牡丹戏,张四姐临凡自寻夫,神仙都有思凡意,何况你我一人乎”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精神,还弥补了原剧的不足,增加了新的情节,强化了戏剧冲突,深化了戏剧主题。最显眼的是对狄仁杰的重塑,把一个“当坚守节烈四个字,廉耻二字不可无”封建礼教卫道士的狄仁杰,塑造为“却叹她身世艰难无依无靠,本性善良羡俊豪,一时情动魂倒才对你无遮无隐把心掏。真君子隐恶扬善最为重要,绝情话如在她心上扎一刀……忽闻天外叫关关,失伴雎鸠有了伴,两情相悦盼团圆,窈窕淑女在客店,君子好逑理当然”的有情敢爱之男。把原作书童改为老仆人,不仅丰富了戏的行当,而且身份的改变,既可让狄仁杰从他口中知道慈母年轻守寡的孤苦与艰辛,又能起到监护直到劝诫“莫辜负老夫人谆谆教诲……是苦泪成就你这男子汉”,使戏剧矛盾得到进一步发展。改编者还删掉了有损马寡妇形象的情节、词句。增添的“送茶”一场,把“愿客爷常来常往多光顾”的爱慕之情得以延伸,从“春风送我春深处”到“沏好了香茶端起壶,急急忙忙我书房去,月光下飘来了一幅美人图”,经过“我此来也有疑惑想问清楚”,道出了“汉朝有位文君女,身在高阁自踌躇,听琴暗解凤凰谱,夜奔才子司马相如,她开酒馆我开店,她是孀居我无夫。风流韵事传千古,鲁男子纲常名教为命符,正所谓落花有意难做主,流水无情奈何如”。原作店小二只在开头有段自报家门的唱,是个“龙套”式的人物,如今在改编者的笔下,则是个善解人意能察秋毫――“她心里憋了多少苦,小二我看了直想哭。同情不如暗相助,助他们成夫妇游仙窟”的聪敏小伙计,这就有了舞台上的两个屋子两台戏,演得好看,唱得好听。原作结束在狄仁杰一句“正是,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改编本则是狄仁杰梦醒自感失态,慌忙离店启程,半路上又以“咱还欠人家的店钱,酒饭钱”为由,说服老仆人返回。而马寡妇闻听店小二报告狄仁杰偷跑,她在焦急中发现狄仁杰丢在地上的折扇喜出望外,“期待着心爱的人心转回还”。当二人重见“两臂张开步踉跄,窈窕淑女焕荣光”,以“雎鸠欢唱,心花怒放春雨香”结束全剧。改编者以重新提炼主题、重新塑造人物、重新结构故事,实现了“颠覆性的改造”追求。
五十年代我看《马寡妇开店》时,基本上是两个人对唱。这次观赏,看到了导演徐春兰以“敬畏经典、善待传统、返本开新,让传统戏曲美丽亮相,让传统评剧《马寡妇开店》美丽出场”的全新景象,整台戏犹如一幅长卷,时而运用写意手法,淡淡几笔,寓意深远,促人遐想;时而工笔细描,画龙点睛,引人细品。导演不仅把传统戏曲表演艺术的台步、圆场、水袖、亮相、手绢等等用到了极致,而且把民间舞吸纳进来为我所用,可以说全剧以形式美巧夺天工。狄仁杰“应科考兴冲冲赶赴京都”,忽听“什么鸟儿关关啼唱在春芜”,此时一只雎鸠呈现在天幕前翩翩起舞,这是导演为剧本增加的一个无言无唱的人物,以她贯穿全剧,形象地演绎了《诗经》名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主题。全剧虽然只有四个人物,却无人单力薄之感,导演充分发挥“舞”的优势,依据戏剧矛盾的起伏跌宕,而使舞台调度静动交错,节奏时缓时急,既有疏能走马,又有密不透风,脉脉相连,丝丝入扣。狄仁杰口训“寡妇守节是天数,你走你走你与我走!”当马寡妇真的走出屋门,狄仁杰在睡梦中吐了真言:“抛却了闷恹恹一番说教,招来了娇滴滴一位妖娆。抓紧了白生生一双素手,叼住了红艳艳一颗樱桃,颠倒缠绵人偎抱,欢情欢爱胜香醪。”导演在这里设计了一段“双人舞”,匠心独具,形美神真,赏心悦目,令人叫绝。对两位主要人物导演做到了精心雕琢,对两位配角也未小视,如对店小二就充分发挥了演员的武丑之长,让他又翻又滚、又说又唱,“技”能惊人,“艺”能感人。徐导演为这出情节简单的戏,找到了最佳的表演形式,观众得到了最美的享受。
以刘文田为首的几位作曲者,本着“虚心纵向继承,大胆横向借鉴”的指导思想,全剧构思新颖、结构严谨,把评剧音乐这颗种子,伴着戏剧故事的发展,人物内心世界的变化,从传统起步,不断优化改良,正如曲作者所言:“三眼反调二六板,吹腔昆曲融里边,雅俗共赏是特点,提升品味优在先。”全剧唱腔不被某一流派所束缚,熔百家为一炉,从头至尾,沿着人物心理活动的走向,深切地唱出了此时此地复杂细腻的心声,真挚地奏出了此情此景交融的妙曲。狄仁杰“雎鸠成双配夫妇,关关啼叫唱幸福”,引入了昆曲音乐的元素,意在强化“诗经”词义内涵和狄仁杰这一人物的心境,别有一番风味。让人最为称道的是,全剧无言的表演很多,如马寡妇做饭、去见狄仁杰慌乱的心情,失魂落魄的动作等,其伴奏音乐或奇峰突起,或低h婉转,或深沉亲切,或思绪万千,大多源自评剧传统的“大过门”,运用新的作曲技巧,让旧曲变新声。特别让人赞佩的是,全剧配器也别开生面,其织体、和声,没有模仿京剧现代戏,也没有模仿当代歌舞,而是依照评剧音乐唱腔的特色,加以精巧编织,演员唱起来特别给劲,观众听起来特别过瘾。由于全剧音乐起伏跌宕有致,轻重缓急得体,繁弦密管时震撼心灵,单管独弦时扣人心弦,观众一直在赏心悦目中享受着曲作者的良苦用心。
戏曲是综合艺术,剧本写得再好、导演手法再高、作曲谱的再妙,最终都要靠演员在舞台上体现。应该说几位演员没有辜负编导的期盼,个个艺高胆大,满台光辉,尤其是马寡妇和狄仁杰的扮演者,珠联璧合,光彩夺目。中国评剧院一级演员王平扮演的马寡妇,把她见狄仁杰一夜的心境,层层剥落、步步深挖,以唱、念、做、舞的艺术手段,把苦辣酸甜的心情感受表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见狄仁杰丢下的折扇后一组身段,有抒有激、潇洒不群,节奏癫狂、一气呵成,爽利流畅地坐在桌子上亮相,导演的精巧设计、演员的出奇表演,赢得了观众热烈的掌声。唐山演艺集团“梅花奖”得主张俊玲,曾被誉为“翘楚风流皎洁照人,灵巧做功巾帼小生”。这次在剧中扮演的狄仁杰,把她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有人说她“唱到高亢处透着柔美,表演洒脱中透着细腻”,的确说到了点子上,她的演唱总是从人物出发,以情带声是她一贯遵循的守则。低音时如落低谷是角色感情的流露,高音时如上云霄是人物的激情抒发,毫无卖弄技巧的痕迹。表演上肯于在细微处下功夫是她的优长,如马寡妇向狄仁杰倾诉爱慕之情时,他巧用道具,手中的扇子时而大小不一的折来折去,时而打开用力扇汗,把狄仁杰此时不知所措的心情揭示得惟妙惟肖。纵观她俩在全剧的一腔一调、一字一音、一招一式、一举一动,几乎达到了精致完美,无可挑剔,演员的魅力得到了生动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