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葫芦的秘密》是中国著名儿童文学家张天翼(1906—1985)1958年创作的童话;1963年上海天马电影制片厂摄制了黑白影片;2007年由中国电影集团公司重新投拍了同名彩色动画影片;此外,还有同名电影版图书与同名歌曲。这次为您整理了宝葫芦的秘密童话故事最新3篇,希望能够给予您一些参考与帮助。
我硬着头皮跟着郑小登上他家去。他姐姐果然在家。
不瞒你们说,我这时候可真有点儿害怕这位“老大姐”——这是我们给她取的外号,她听着也不生气,也许还高兴呢。她虽然是初三的学生,只不过比我们高两个年级,可是她显着比我们大得多。尤其是打上学期起——她入了团,我们觉着她更大了,几乎跟我们辅导员是同一辈的人了。
她安安静静听着郑小登向她汇报,简直像个老师似的。郑小登呢,有头有脑地叙述着——他每逢做“叙事体”的作文总是得五分儿——说是王葆现在已经练好钓鱼了,今天就有了很好的成绩。最了不起的是,王葆今天还发现了一种“王葆鱼……”
“什么鱼?”老大姐疑心自己听错了。
“唔,这是我们给取的名字……”
“是你取的,我可没同意!”我插嘴。“其实就是金鱼,就是普通那种金鱼。”
“不见得。”
“嗯,是的!”
“恐怕不是……”
“是!是!”
“好吧,”郑小登只好让步。“就算是金鱼吧,这可也不是小事。”
因此,郑小登还说,因此他打算下星期日跟我去钓钓看,问老大姐乐意不乐意也去——不过这件事得保密。
老大姐听了好一会,还是不大明白:“你这是说真的,还是什么童话剧里的一幕?”
“怎么不是真的。?”
“你究竟是装蒜,还是真傻?”
“什么!”郑小登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你知道金鱼是一种什么鱼?”
“你说是什么鱼?”
老大姐就告诉她弟弟,金鱼是鲫鱼的变种。河里只会有鲫鱼,不会有这号金鱼——这号金鱼只能给养在金鱼池里,好看好看的。
她说到这里,还瞧了我一眼。
我觉得我总该说几句什么了,可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我实在打不定主意:还是赞成她的话好呢,还是反对的好。
郑小登的立场可非常明确,我很佩服他。他说:“难道你就愣不许河里的鲫鱼去变么?——变呀变的,有一天就变成了金鱼……”
“这不可能,因为……”
“怎么不可能!”
“这不合理,因为……”
“怎么不合理!”
听听!这可真糟糕,姐儿俩净抬杠!我简直插不进嘴去。我要是一插嘴,就得表示意见,可我不知道我究竟该帮谁。
照我评判起来,错的是郑小登那一边。郑小登怎么就能一口断定真有那么回事呢?这不是主观是什么!
可是——虽然我明明知道老大姐是对的——我又不能表示同意她。我一表示同意她,就是反对我自己了。
所以我只好哪一边也不帮,只是晃晃膀子:“得了得了,别打架了……”
他们俩都忙着辩论,没听我的。郑小登还老是提到我的名字:“……不是王葆钓上的么?难说王葆说的是假的?……噢,玉葆实在闲得无聊了,跑来吹牛玩儿来了,是不是?……”
我把嗓门提高了些:“嗨,有什么可吵的呢!别吵嘴,别吵嘴,看我面上……”
忽然——郑小登转过脸来瞧着我,好像我是个陌生人似的:“你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又怪声怪气地嚷起来:“呵,你倒真不错!……我和老大姐是怎么吵起来的?为了什么?为了谁,我问你?”郑小登还是盯着我,等我开口等了好一会,可是没等着。“你倒自在,像没你的事儿似的,不站出来说一句话,可抄手儿当起和事老来了!”
这可糟糕!连郑小登都对我不满意了。其实我这个人从来就懒得做和事老。无论谁跟谁抬杠,我总得站在一边,反对一边。我嗓门又大,别人都讲不过我。所以凡是有什么争论,他们总欢迎我跑去帮他,好把对方压倒。这么着我的辩论热情就越来越高了。
今天可是不行。今天我的地位太古怪了。嗓子也直发干。我对镜子瞟了一眼,瞧见我脑顶上热气直冒。
“……王葆……让王葆自己……”我觉得耳朵边飘过这么一句半句的。我定神一听,才知道是老大姐问到了我头上来了。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仿佛要答先生的考题似的。一会儿又坐下,因为我马上发现这根本用不着站起来。我瞧了瞧那一桶害人的鱼。
“我——我当时只顾钓……”我把我告诉郑小登的又讲了一遍。我说我也许钓上了鲫鱼什么的,可是我一点也不知道这些条鱼儿谁变谁。……后来一看……
“哎,这很明白,这很明白!”郑小登一听就解答了这一道难题。“准是这么着:王葆钓上了鲫鱼,放到桶里——一变,就成了变种。”
老大姐还是不同意。她说动物的变种不比变戏法——放到桶里,“一二三!”——说变就变的。
“这得有个相当的过程,”她像讲书似地告诉我们。“我记得《科学画报》上有过这么一篇文章……”
她一提起《科学画报》,我马上就跳了起来,高兴极了:“哈,《科学画报》!对对对!那上面什么都有,可有益处呢!老大姐你要看么?可以借给你。”
“你有?”
“有有有!”我来不及地回答。“我们班上有。……嗯,不价!是这么回事:本来我有,后来我就捐给我们班上的图书馆了。这是一本去年全年的合订本,上面还有我的图章呢。”
于是我就和老大姐约好,我明天去给她借这部书来。
“明天——不错,明天我得参加象棋比赛……”我盘算了一下。“嗯,没问题!明儿等象棋比赛完了,我就把画报让郑小登带给你。”
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可是我先得介绍介绍我自己:我姓王,叫王葆。我要讲的,正是我自己的一件事情,是我和宝葫芦的故事。
你们也许要问:“什么?宝葫芦?就是传说故事里的那种宝葫芦么?”
不错,正是那种宝葫芦。
可是我要声明,我并不是什么神仙,也不是什么妖怪。我和你们一样,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你们瞧瞧,我是一个少先队员,我也和你们一样,很爱听故事。
至于宝葫芦的故事,那我从小就知道了。那是我奶奶讲给我听的。奶奶每逢要求我干什么,她就得给我讲个故事。这是我们的规矩。
“乖小葆,来,奶奶给你洗个脚。”奶奶总是一面撵我,一面招手。
“我不干,我怕烫。”我总是一面溜开,一面摆手。
“不烫啊。冷了好一会了。”
“那,我怕冷。”
奶奶撵上了我,说洗脚水刚好不烫也不冷,非洗不可。
这我只好让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爱洗就让你洗。你可得讲个故事。”
就这么着,奶奶讲了个宝葫芦的故事。
“好小葆,别动!”奶奶刚给我洗了脚,忽然又提出一个新的要求来。“让我给你剪一剪……”
什么!剪脚趾甲呀?那不行!我光着脚丫,一下地就跑。可是胳膊给奶奶拽住了,没有办法。
不过我得提出我的条件:“那,非得讲故事。”
于是奶奶又讲了一个——又是宝葫芦的故事。
我就这么着,从很小的时候起,听奶奶讲故事,一直听到我十来岁。奶奶每次每次讲的都不一样。上次讲的是张三劈面撞见了一位神仙,得了一个宝葫芦。下次讲的是李四出去远足旅行,一游游到了龙宫,得到了一个宝葫芦。王五呢,他因为是一个好孩子,肯让奶奶给他换衣服,所以得到了一个宝葫芦。至于赵六得的一个宝葫芦——那是掘地掘来的。
不管张三也好,李四也好,一得到了这个宝葫芦,可就幸福极了,要什么有什么。张三想:“我要吃水蜜桃。”立刻就有一盘水蜜桃。李四希望有一条大花狗,马上就冒出了那么一条——冲着他摇尾巴,舔他的手。
后来呢?后来不用说,他们全都过上了好日子。
我听了这些故事,常常就联系到自己:“我要是有了一个宝葫芦,我该怎么办?我该要些什么?”
一直到我长大了,有时候还想起它来。我有几次对着一道算术题发楞,不知道要怎么样列式子,就由“8”字想到了宝葫芦——假如我有这么一个——
“那可就省心了。”
我和同学们比赛种向日葵,我家里的那几棵长得又瘦又长,上面顶着一个小脑袋,可怜巴巴的样儿,比谁的也比不上。我就又想到了那个宝贝:“那,我得要一棵最好最好的向日葵,长得再棒也没有的向日葵。”
可是那只不过是幻想罢了。
可是我总还是要想到它,那一天我和科学小组的同学闹翻了,我又想到了它。
“要是我有那么一个葫芦,那……”
嗯,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嘴里虽然噌它,我心里可觉着它的话对。我刚才的确没有考虑到这一层。我可以靠这宝葫芦来做一些事,不错。可是事先总得想一想结果——看会不会泄露宝葫芦的秘密。
于是我跟自己商量着:“真是。往后我得搞点儿合情合理的事情,别净像童话似的那么离奇古怪了。我可以给学校添办一些个别的东西。我看,我们学校需要的东西可多呢,比如说……”
宝葫芦忽然又伤心伤意地叹一口气:“唉,王葆,我劝你别一个劲儿耍阔了!你老是一会儿要捐献这样,一会儿要赠送那样,何苦呢?”
“何苦?那有什么苦处?”
宝葫芦又叹了一口气,说:“我劝你还是好好儿利用我吧。趁我现在精力旺盛的时候,让我多给你自己挣点儿好处吧。假如你老是叫我去办那些个赠品,花费了我许多气力,那你可就太划不来了:那,等到你自己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我也许已经衰老了,不能替你办事了——你自己可什么幸福也没捞着,自白糟蹋了一个宝贝。”
这可真出我意外!
我搔了搔后脑勺:“怎么!还有这么个情况?原来你当宝贝是有限期的,当了一阵子就不当了?”
宝葫芦第三次叹了一口气,说:“可不?你以为一件宝贝就能永远当宝贝使么?天下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事。不论是一件什么活宝——使啊使的,它就得衰老,这时,没用,把活宝变成了个死宝。”
噢,这么着!当宝贝的原来还有这么一条规矩!
么——那么——呃,宝葫芦!我能使唤你多久呢?你能替我办儿回事呢?”
我全神贯注地等它回答。它说:“那说不一定。走着瞧吧。往后你使唤我的时候,你可就得好好儿合计合计,别净让我去干那些个不相干的事儿了。这么着,我就可以全心全意给你谋幸福:等到你真正能过上幸福的生活了,我才退休。”
我听了这些话,愣了老半天。
“是啊,我真得好好爱惜它……”
忽然之间,我觉得这个宝贝怪可怜的了。唉,我刚才竟还那么忍心骂它,对它发那么大的脾气!
忽然之间,我觉得这个宝贝更珍贵了。我轻轻摸了摸兜儿,不知道我的宝贝待在那里面好受不好受——老实说,那里面的清洁卫生条件可不太好,真不知会不会影响它的健康呢。我想把它捧到手上,可是又怕给人瞧见。我又摸了摸兜儿,生怕它有什么不舒服。
“咱们回家去吧。”我小小心心站了起来。
我这回走得很稳,步子很轻,生怕宝葫芦给簸得不好受。一面心里打算着:“真是。可再不能乱出题目考它了。”
我仿佛对谁讲话似地拿手一晃。……忽然我感觉到我手上少了什么东西。我这才想起我的钓竿和那一桶鱼——你瞧我!刚才那么一跑,这些个东西全给跑忘了。
刚这么一转念,我的脚就“空通!”一声,踢着一个铁桶,溅了我一脚水。一瞧,不是我那桶鱼是什么!那根钓竿也陡的钻到了我手里。
“哟呵!”我停了步子,心里实在有点过意不去。“这是你干的吧,宝葫芦?”
“是,是。”
“哎哟,那么挺老远的把桶拎回来!挺累的吧?”
“不累,不累。”
“唉,我看你还是歇歇吧。一桶鱼算得了什么!倒是别浪费了你的气力。”
“你既然想到了,我就该给你办到。”
“你真好,你真好,”我隔兜儿拍拍它。“我没料到你责任心这么强,工作这么积极。”
忽然,我不打算回家去了,我倒实在想让别人看看我桶里的这些条鱼。我这就向后转。
才走了四五步,突然什么地方“巴哒巴哒”的脚步响了两声,就有一双手从我身后猛地伸了过来,一把蒙住了我的眼睛。
“谁?”我掰那双手,掰不开。“谁?”
摸了两遍,可摸不透那是谁的手。只是闻到了一股挺熟悉的味儿:胶皮味儿带着泥土味儿。
“谁呀?别捣乱,人家没工夫!”
那双手可老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