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是伟大的,也是无私的,它沉浸于万物之中,充盈于天地之间。关于母亲的文章估计写得很多,也看得很多,那你看到名家是怎么写母亲的吗?他们笔下的母亲形象又是怎样的呢?名家写的关于母亲的文章实在是太多太多,这次帅气的小编为您整理了写母亲的名家文章_名人写母亲文章【优秀7篇】,希望可以启发、帮助到大家。
母亲上学了。学校里,课堂上,老师把母亲带进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母亲如饥似渴地读书汲取着知识营养。
母亲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在本村上的,但是,因为村子的人家住得比较散乱,所以,从家到学校也要走很长一段崎岖的路。尽管如此,但是,母亲从没迟到过。母亲在老师那里得到了更多的关照,在同学们中间体会到了集体的温暖和浓浓的友情。母亲一直很勤奋,学习成绩也特别好,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
升四年级了,母亲不得不到更远的山里去上学了。据母亲说,她的学校所在地叫“石佛寺”,离家大概七八里地远,并且都是山路。母亲每周回家一次,离家时还要背够一周的干粮。母亲身体瘦弱,身材矮小,再背上一周的干粮,走在路上都有些费力。
有一次,母亲背着沉重的干粮袋子,正在路上走着。当还有一半路的时候,前面是一个山口,母亲刚刚还打算着,上去这个山口就歇息一下。再有几步就到山口了了,就在这时,母亲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面前正蹲着两只狼。这两只狼,相对而坐,把路口守得严严实实。母亲吓得腿都软一了,可是,又不敢贸然逃跑。正在她手足无措之时,母亲看见身后来了两个推车子的大人。在那两个大人的驱赶下,那两只狼才恋恋不舍地离去了……
其实,母亲上学时背的干粮无非就是地瓜干和一点咸菜,偶尔好的时候,还能带点菜豆腐。舅母算好母亲每顿饭吃几片,然后论片数好,多一片都不行。就连母亲带的咸菜,舅母都要用秤称好,多一两也是不可以的。母亲看着菜豆腐,但是没有合适的东西盛,于是,只好用吃饭的碗来盛。然后,母亲流着泪,偷偷地跑到邻村的大一姨家里。大一姨一家都对母亲很好。心地善良的大一姨总是先陪母亲流一会儿泪,然后,黑白的混合面给母亲烙一张饼,把菜豆腐包上。如果赶上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大一姨也一定会给母亲带上一些,让母亲一起带到学校里去吃。
因为地瓜片都是按每顿饭数好了的,所以,哪一顿饭要是多吃了,必定会有挨饿的时候。而且,赶到某一天,如果活动量大,母亲晚上睡觉前就会饿的难受。但是,母亲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吃的,也不敢再吃地瓜干,所以,不得不两只手抱着杯子,喝水充饥。
因为母亲和部分其他同学带的都是生地瓜干,所以,学校的锅炉房可以替学生蒸馏干粮。母亲就和别的同学一起,把每顿的口粮用饭缸子洗净,然后放进学校的笼屉里,等到放学后开饭的时候,再去取。可是,那时候,也有的同学吃不饱或者根本就没有东西吃,所以,母亲偶尔也会遇到丢饭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母亲,感觉最最无助;那个时候的母亲,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含一着眼泪,空手而归……
裹馄饨是母亲生前的家常活。日积月累也培养了我对馄饨的情有独钟:在四川尝过“龙抄手”,在广东品过“云吞”及“云吞面”;在东北喝过汤里放入海带、紫菜的“面片馄饨”,在福建嚼过皮子里压进肉末的“肉燕馄饨”;不论是百年老店的“虾肉馄饨”,还是走街串巷的“柴爿馄饨”,自西向东、从南到北,品尝了无数种各式各样的馄饨,可品来尝去,总觉得自己母亲的馄饨数第一。
母亲裹馄饨,选购皮子是讲究要有韧性的,太干太湿都不买;肉馅的料要精,常常添加些肉皮让馄饨生出汁来;馄饨一定要裹得饱满,有别于外面卖的舍不得放馅的瘪馄饨;馄饨的式样也要漂亮,尤其是两片领口高高地在背后耸立,让馄饨像身着燕尾服的欧洲绅士:庄重、洒脱。
全家曾随父迁居西北、闽南近7年,而母亲裹馄饨的传统却绐终不曾中断,连三年饥荒时期也不例外。那时父亲作为高级知识分子每月有十一斤面粉供应,只是没有肉。母亲便将自己种植的花菜、卷心菜叶子摘下来与豆饼一起剁碎,自己擀皮子,裹得馄饨一只只虎虎有生气,大家喜称菜肉大馄饨。待食品供应稍有改善,逢年过节,母亲总要裹一顿全肉馄饨,这全肉并不符实,因为肉中还掺进剁碎了的油豆腐,那时一斤肉价虽然只有8角钱,但家中经济状况并没有达到随心所欲吃肉的程度。母亲摆出许多优点:油豆腐嚼在嘴里有很浓的肉味,又不觉得发腻,还省钱……
母亲的馄饨是全家平淡生活的佐料,也是给左邻右舍带去的一份关爱。每当裹馄饨,整幢石库门就像过节。母亲总是从第一锅馄饨盛出几碗端给前楼的过房娘、客堂间的汪师母、亭子间里的阿姨。隔壁邻居小丽,慢娘对她很凶,饿肚皮是常事。每逢裹馄饨,母亲总要留出一饭盒子,等慢娘不在时偷偷地塞给小丽吃。
全楼上下都说母亲的馄饨正宗。每次裹馄饨母亲总是笑逐颜开,唯有一次例外。62年我们全家因福建战备疏散回上海,按当时的政策是可以重新将户口迁进上海的。但住在同条弄堂里的派出所户籍主管却久拖不办。眼见与我们一起疏散回来的都报进了户口,母亲急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有一天裹馄饨,第一碗盛好,我问先送哪一家?母亲却端着馄饨不动。移时她怯怯地叫我端到那位主管家里去,声音很低。我接过馄饨不情愿地转身出去,又被母亲叫住。母亲望了我好一会儿,重将馄饨接了过去,喃喃自语道:勿要送了,勿要送了……只见她的眉头皱得很紧很深。我清楚:在这矛盾的心绪里,交织着母亲何等分明的是非与亲疏啊!
时隔三十多载,每当举家裹馄饨时,我依然难以忘怀——母亲的馄饨。
近年来,国人过洋节已经成为一种时尚,我对这样的许多节不以为然,然而对“感恩节”、“母亲节”却深有所感。
虽然,这些节在中国有所改变,我们不可能完全按照国外的礼数进行,但是,这些节的内涵却不会变。
中国是个有着孝道礼数的国家,但是普遍来讲,缺少“感恩”的心态是一种社会现象。尤其是在年青一代里,只懂索取,不懂感恩已经很是令人担忧。就拿过生日来说,所有的孩子在过生日的时候都会对父母提出许多要求,如果有父母忘记了自己的生日,那是一定要吵大闹的,而能记着自己父母生日的孩子却少而又少。
今天是母亲节,是人类所有母亲的节日,每一个做儿女的都应该为母亲祝福!
母亲是伟大的!
母亲的伟大是随处可以体现的。
下班的公交车上,后排的椅子上正好坐着两位母亲,她们都抱着一个不大的孩子。车上人很多,天气很热,两个孩子在车的摇晃中睡得很香了。母亲为了不让孩子受到磕碰,要小心的抱着他们,他们虽然小小的身体依然重重地压着母亲。母亲的胳膊分明会不舒服,可是怕惊醒孩子,总是一直忍着,不管路途会有多远。而熟睡的孩子并不会知道母亲所做的这一切。
“五一”期间,参加侄女的婚礼。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母亲的坟头上香。
再过几天母亲去世才一年,可是她的坟头已经长出了青青的草,高高隆起的坟丘已经有了风雨的痕迹。
我在风中点着祭纸和香,望着那五色的纸在火中化为灰烬,那些灰黑的纸灰被风吹起来,又轻轻地落下。香烟则在风中淡淡地散开去。这时的我真的希望人是有灵魂的,希望这些烟火能将我的思念带给母亲,能让母亲知道她不孝的儿子来看她了,能让她知道,她的孙女也已经成人,就要嫁为人妇,也要当母亲了。
可是我知道,母亲不会知道这些了。她已经走完了她的一生,她一定是不想走的……
母亲一生都很少想着自己,在她重病的时候也很少叫疼。可是谁都知道,她那种病很折磨人。
为准备侄女的婚事,村里许多人都来帮忙了,那是一种热闹的喜气。他们一边干着活儿,一边相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母亲的能干在村里是有名的,母亲在世时,村里有这样的事,她也总是要去帮忙的。现在这里的热闹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过去每次回来,母亲总是讲这家的孩子又娶亲了,那家的闺女又出嫁了。或者就说哪家的老人好可怜,生了病没有几天就去世了。
现在,每次回来,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却就是听不到母亲熟悉的声音了,也看不到母亲微微驼着背在家里忙碌的身影了。
母亲节到了。母亲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节日的,除了给母亲过过生日,我们没有给母亲过“母亲节”,有时做儿女的忘记了母亲的生日,母亲也从来没有过怨言。
母亲,母亲节到了,你却走了,永远的走了……
早上还在睡梦中,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拿起手机,母亲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昨天我看天气预报说你们那里有雨,气温很低,要记住多穿衣服啊,今天是星期天,别起得太早,就多睡一会吧”。年过四十的我在母亲眼里永远是个不知冷暖的孩子。今天是母亲节,本想早起给母亲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但还是母亲先打过来了,挂掉电话躺在床上想起一首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过去的岁月一幕幕在脑海里飘过。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母亲离开了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嫁给了我的父亲,开始了勤劳朴实的一生。在那靠挣工分吃饭的岁月里,身体瘦弱而又老实的母亲吃尽了苦头,常常因为不能按时完成生产队分配的任务而遭到队长的训斥,但母亲从不埋怨谁,她时常说:“‘草科里饿不死瞎眼蛇’,没有过不去的事。”
在我上初中二年级时,父亲因生病做了手术而失去劳动能力,我当时情绪也很低落,再也没心情读书了。可母亲却说:“孩子别怕,‘草科里饿不死瞎眼蛇’,没有过不去的事。”于是母亲用她那瘦弱的身躯坚强地撑起了这个家,她风里来雨里去,终于使我家的几亩责任田获得了丰收,使我这个贫穷的家做到了自给自足,解决了一家人的吃饭问题。
我父亲去世那年,我又身患重病了,看着日渐消沉而对生活绝望的我,母亲心如刀绞,但她异常坚定对我说,孩子会没事的,“草苛里饿不死瞎眼蛇,没有过不去的事”,于是我又重新燃起了生命之火,扬起了生活的风帆,在人生的海洋上拼搏着。
零九年我母亲走路时,不小心摔断了腿,我听说后立即火速赶回家里,在医院看到更加消瘦的母亲,我深深地自责,自责自己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但母亲却说:“我没事,‘草科里饿不死瞎眼蛇’,没有过不去的事。”在医生办公室里医生和我说,母亲骨折的部位特殊且年纪太大,做手术能站起来行走的几率很小,不建议再做手术,但我坚持做手术,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手术后,母亲凭着坚强的毅力,天天坚持锻炼,终于在一年后扔掉拐杖,能正常行走了。到医院复查时,医生都说是个奇迹。我知道这和母亲坚强的信念是分不开的,她始终相信“草苛里饿不死瞎眼蛇,没有过不去的事”。
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们不免会遇到各种困难,但我时刻牢记我那平凡质朴的母亲的话:“‘草苛里饿不死瞎眼蛇’,没有过不去的事。”是啊,在困难面前只要我们敢于拼搏,自会天无绝人之路,就像只古罗马时代,著名斯多亚学派哲学家塞内加说的一句话:“只要持续地努力,不懈地奋斗,就没有征服不了的东西。”
一直以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皮肤黝黑,不善言辞,却有着坚实的臂膀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每天只知道吃饭,再就是如一只老黄牛似地拼命干活。而她呢?我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她来,她任性,刁蛮,脾气大,常常自以为是。在我的印象中,她很久都没有去外面工作。而家里,她也基本不做家务,就像个永远需要被照顾,被呵护的小女孩一般,没事的时候,就逛逛商场,再就是打打小牌,亦或是买一打一打的瓜子回来嗑。
总是对这个女人各种羡慕嫉妒恨,总觉得她是个喜欢不劳而获的女人,不喜欢工作也就罢了,至少也要操持家务,温柔贤淑吧!哪想着她一样没有呢。为他鸣不平,觉得这个女人全都是被他惯出来的。
偶然的意外,他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昏迷不醒。顿时,我的眼睛一黑,天从此彻底坍塌,没有了他,我今后怎么上学,怎么生活,年幼的妹妹谁来照顾?整天活在阴霾和对未来生活无尽的恐惧之中。我埋怨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么任性,就为了那多出来的金钱置自己的安全和生命不顾,同时,我又担心这个女人,没有男人,她该怎么活?
一度里,我拒绝沟通,将自己锁在狭小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失声痛哭,不吃也不喝,过了两天,我觉得连灵魂也抛弃自己远去,门轻轻地推开了,感觉一丝光亮照得眼睛都睁不开。她慢慢地拉开了窗帘,久违的阳光照射在了我的每一寸肌肤上。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红着眼睛看着我,手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根根吃下去的,连汤都没有剩下。说实话,味道并不好,但胃已经很饱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将那碗面做出来的,因为在我的记忆里,她压根就没做过饭。
接下来的日子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跟换了个人似的。整天守在他的工地上,接替了他的岗位,按时接送妹妹上下学,我的学习和生活似乎也并没有受到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她三点一线从未间断,不仅悉心打理我们,还每天两次定时穿梭于家和医院之间。不久,她以前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黝黑,白嫩的双手起了一层又一层茧子,新的完全将老的覆盖住,更严重的是,她同之前丰腴的身材相比完全判若两人,因为她看上去似乎能被一阵风刮跑。
一个周末,我背着她来到了医院,看到了医生下达的诊断书,我闭上了眼睛。没有想到,她只是静静地拿着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整个过程中她是那样的安静,因为她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看到她眼睛的那一刻,我明白了,其实她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她用自己的坚韧和隐忍托起了一个家,也是她,给了我和妹妹幸福的生活,从此,我不再惧怕风雨和寒冷,因为我知道,她在哪里,哪里便是春天!
世间母爱最伟大的地方,不在于她为儿女们付出了多少,而是她用自己的一生,教会了儿女,什么是无私的爱。
曾经,我一直以为,只有朋友与朋友,恋人与恋人之间的相遇,才讲缘份。直到有天,我妹妹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却因病让还未出世的孩子夭折了。当看到她和她母亲泪流满面、伤心欲绝的场面时,我才突然醒悟,能成为母女,也是靠缘份牵引啊!
“妈妈,我是何其幸运,今生能成为您的女儿!”……
太阳渐渐西斜了,一些光晕洒落下来,将母亲的白发染了一层金黄。我看着她慢慢起身,捡拾起,被我孩子丢了满地的钉子。我的眼眶湿润了,心一下一下颤抖地跳动着。
有人说,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爱。我说不对!母亲的爱是永恒的,她是一颗不落的星。
亲情在这世间,总是让生活充溢着一份份平平常常但却恒久的温暖,亲情是贯穿生命始终的。为此,我要祝福天下所有母亲节日快乐!
捋开额前的细发,便可以惊见星星点点银丝,妈妈,是你的青春转嫁到了我的身上么?辛劳一辈子的您虽已银发如雪,可您在我心目中仍是那么的青春靓丽!妈,祝您永远年轻快乐!
轻一声问安,将我心中的祝福化作阳光般的温暖,永恒地留在您眼中、您心中。岁月已将您们的青春燃烧,但您们的关怀和勉励将伴我信步风雨人生。妈妈,您的爱是崇高的爱,只是给予,不求索取,不溯既往,不讨恩情。给您我的全部的爱,您是我今生唯一的祝福。历经风雨洗礼,盼您始终坚强如昔。我要我的祝福,伴随您三百六十五天。走过了那么多年,我才深深知道,最爱我的人是您,妈妈。您生命的`秋天,是枫叶一般的色彩,不是春光胜似春光,时值霜天季节,却格外显得神采奕奕。是您指引我走出第一步,帮助我找到以后的路,谢谢您,妈妈! 妈妈,女儿已长大,不再牵着您的衣襟,走过春秋冬夏。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您更爱我;这世界上,也没有人能取代您在我心里的位置。妈妈,无论在哪里,我永远爱您。从没有为您写过什么,也没有给您说过什么感谢的话,但您对我的关心和爱意,点点滴滴都在心头。您善意的叮嘱,我不懂珍惜,一旦您不在我身边,我才晓得您对我的可贵。妈妈,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平安快乐每一天。
也许,在我们这一生中,有许多人、许多事,经历了转身便会忘记,但在我们的心灵深处。时光荏苒,我们在妈妈温馨的抚爱中长大成人,妈妈总是把一缕缕温暖及时输送给我们,让我们在纷杂的尘世中永存那份做人的品性,不失那份人之初的纯真。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想对妈妈您说声:妈妈节日快乐!愿妈妈在今后的日子里更加健康快乐!
最后,日子还是得一日三餐地过下去,便只好走进母亲的厨房,虽然母亲1987年就从厨房退役,但她在世和刚刚走开的日子里,我总觉得厨房还是母亲的,每一家的厨房,只要有母亲还在,就一定是母亲的。
我站在厨房里,为从老厨房带过来的一刀、一铲、一瓢、一碗,一筷、一勺伤情。这些东西,没有一样不是母亲用过的。
也为母亲没能见到这新厨房,和新厨房里的每一样新东西而嘴里发苦,心里发灰。
为新厨房置办这四个火眼带烤箱的四个火眼炉子的时候,母亲还健在,我曾夸下海口:“妈,等咱们搬进新家,我给您烤蛋糕,烤鸡吃。”
看看厨房的地面,也是怕母亲上了年纪腿脚不便,铺了防滑的釉砖。可是,母亲根本就没能走进这个新家。
事到如今,这一切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分到这套房子以后,我没带母亲来看过。总想装修好了,搬完家,布置好了再让她进来,给她一个惊喜。后来她住进了医院,又想她出院的时候,把她从医院直接接到新家。
可是我让那家装修公司给坑了。
我对当前社会的认识实在太浮浅了,想不到他们骗人会骗到这种地步。
因为一辈子都怕欠着人家落个坑蒙拐骗的恶象,虽然他们开价很高,我还是将所有的抽屉搜刮一净,毫无保留地如数交付。
半个多月以后,母亲就住进了医院。我哪里还顾得上守着这伙只想赚钱不讲良心的商人?他们趁我无暇顾及之时,干脆接了别人的活,把我的活撂在那里不干不算,还把我的房子当成了他们的加工厂和仓库。在我的房子里给别的用户加工订货,整整四个月,叮叮咣咣,吵得四邻不安,把一套好端端的房子弄得像是遭了地震。
四个月,在深圳就是一栋楼也盖起来了,不明底细的人可能还以为我在房子里又套盖了一座宫殿。
这样,我原来的房子就无法腾出,等着搬进的同志几次三番地催促。我那时真是屋漏又遭连阴雨,只好先把一部分东西寄存在朋友家,剩下的东西统统塞进新家最小的一间屋子,那间屋子满得像填充很好的防震包装箱。
可是直到母亲出院的时候,这房子还不能进人。我只好先把她接到先生的家里。
所以母亲是在先生家里过世的。
谁让我老是相信装修公司的鬼话,以为不久就能搬进新家,手上只留了几件日常换洗的衣服,谁又料到手术非常成功的母亲会突然去世,以至她上路的时候,连一套像样的衣服也没能穿上,更不要说是她最喜欢的那套。
本来就毫无办事能力的我,一时间不但要仓促上阵,操办母亲的后事;更主要的是我无法离开母亲一步,我和母亲今生今世的缘分,也只剩下这最后的几个小时了。
而且我也不可能在这几个小时里,从那个填充很好的防震包装箱里找出母亲的衣服。
要命的是新房子的钥匙在装修公司的手里,我上哪儿去找他们?在早上六七点钟的时候,通常他们要在九点多钟才开始工作。
火葬场的人十点钟就要来了。
如果是自己的家,母亲在家里多停一两天也没有什么关系,但母亲一生都自尊自爱,绝不愿,也不曾给人(包括给我)添乱,惹人生烦,不但自己这样,也这样教育我和孩子。
就是离开这个世界,也不那么容易,要不是一位很会办事的同志的努力,还不知道火葬场什么时候来接母亲。
从不愿意忍痛的我,清清明明地忍了痛,那一会儿,活到五十四岁也长不大的我,一下子就长大了。
当然,张家的女人从来不大在意这些外面的事情,这些事远不如别的事让我觉得有负于把我养育成人的母亲,比如,我这一辈子让她伤了多少心?
厨房里的每一件家什都毫不留情地对我说:现在,终于到了你单独来对付日子的时候了。
我觉得无从下手。
翻出母亲的菜谱,每一页都像被油炝过的葱花,四边焦黄,我从那上面,仍然能嗅到母亲调出的油、盐、酱、醋,人生百味。
也想起母亲穿着用我那件劳动布旧大衣改制的‘又长又大’取其坚牢久远的围裙,戴着老花镜,伏身在厨房的碗柜上看菜谱的情景。
这副花镜,真还有一段故事。
记得母亲的“关系”还没从她退休的郑州第八铁路小学转到北京来的时候,她必须经常到新街口邮局领取每月的退休工资;或给原单位寄信,请求帮助办理落户北京所需要的其实毫无必要又是绝对遗失不起的表格和证明;或是邮寄同样毫无必要的,又是绝对遗失不起的表格和证明,那些手续,办起来就像通俗小说那样的节外生枝,于是这样的信件就只好日以继月地往来下去。
那次,母亲又到新街口邮局寄这些玩艺儿,回家以后,她发现花镜丢了!便马上返回新街口邮局,而且不惜牺牲地花五分钱坐了公共汽车。
平时她去新街口,都是以步代车,就是购物回来,也是背着、抱着,走一()走、歇一歇,舍不得花五分钱坐一回公共汽车。
可以想见母亲找得多么仔细,大概就差没有把新街口邮局刮下一层皮了,她茫然地对着突然变得非常之大的新街口邮局,弄不懂为什么找不到她的眼镜了。
用母亲的话说,我们那时可谓穷得叮当乱响,更何况配眼镜时,我坚持要最好的镜片,别的我不懂,我只知道,眼睛对人是非常重要的器官,1966年那个时候,那副13块多钱的镜片,可以说是花镜片里最好的片子了,谁知25年以后,母亲还是面临失明,人体各系统的功能全部衰竭,卒中而去,或是以她80岁的高龄上手术台的抉择。
回家以后,她失魂落魄地对我说到丢了眼镜的事,丢了这样贵的眼镜,母亲可不觉得就像犯了万死大罪。
很长一段时间,就在又花了十几块钱配了一副花镜以后,母亲还不死心地到新街口邮局探问,有没有人拣到一副花镜?
没有!
花镜不像近视镜,特别是母亲的花镜,那时的度数还不很深,又仅仅是花而已,大多数老人都可通用,尽管那时已经大力开展了学雷锋的运动,只怪母亲的运气不佳,始终没有碰上一个活雷锋。
她仅仅是找那副眼镜么?
每每想起生活给母亲的这些折磨,我就仇恨这个生活。
后配的这副眼镜,一直用到她的眼睛用什么眼镜都不行了的时候,再到眼镜店去配眼镜,根本就测不出度数了,我央求验光的人,好歹给算个度数。勉强配了一副,是纯粹的摆设了。
这个摆设,已经带给她最爱的人,作为最后的纪念了,而她前前后后,为之苦恼了许久的这副后配的眼镜,连同它破败的盒子,我将保存到我也不在了的时候,那不但是母亲的念物,也是我们那个时期的生活的念物。
母亲的菜谱上,有些菜目用铅笔或钢笔画了勾,就像给学生判作业打的对勾。
那些铅笔画的勾子,下笔处滑出一个起伏,又潇洒地扬起它们的长尾,直挥东北,带着当了一辈子教员的母亲的自如。
那些钢笔画的勾子,像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走出把握不稳的笔尖,小心地、拘谨地、生怕打搅了谁地缩在菜目的后面而不是前面,个个都是母亲这一辈子的注脚,就是用水刷、用火燎、用刀刮也抹灭不了了。
我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用铅笔画的勾子和用钢笔画的勾子会有这样的不同。
那些画着勾子的菜目,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家常菜,如糖醋肉片、软溜肉片、粉皮凉拌白肉、炒猪肝、西红柿黄焖牛肉。鱼虾类的菜谱里,档次最高的也不过是豆瓣鲜鱼,剩下的不是煎蒸带鱼,就是香肥带鱼。至于虾、蟹、鳖等等是想都不想的。不是不敢想,而是我们早就坚决、果断地切断了脑子里的这部分线路。
主食方面有半焦果子、薄脆、油条、糖饼、脆麻花、油饼、糖包、芙蓉麻花、芝麻麻花、江豆干、炸荷包蛋、油酥火烧、锅饼、炒饼、荷叶饼、大饼加油、家常饼加油、盘丝饼、清油饼、家常饼、葱花饼、枣糕、糕坨、白糕、粽子、豆包、咸蒸饼、枣蒸饼、花卷、银丝卷、佛手、绿豆米粥(请读者原谅,允许我还了这份愿,把母亲画过勾的都写上吧)。
不过我们家从切几片白菜帮子用盐腌腌就是一道菜,到照着菜谱做菜,已经是鸟枪换炮了。
其实,像西红柿黄焖牛肉、葱花饼、家常饼、炒饼、花卷、绿豆米粥、炸荷豆蛋,母亲早已炉火纯青,其他各项,没有一样付诸实践。
我一次次、一页页地翻看着母亲的菜谱,看着那些画着勾、本打算给我们做,而又不知道为什么终于没有做过的菜目,这样想过来,那样想过去,恐怕还会不停地想下去。
我终究没能照着母亲的菜谱做出一份菜来。
一般是对付着过日子,面包、方便面、速冻饺子、馄饨之类的半成品也很方便,再就是期待着到什么地方蹭一顿,换换口味,吃回来又可以对付几天。
有时也到菜市场上去,东看看、西瞅瞅地无从下手,便提溜着一点什么意思也没有的东西回家了,回到家来,面对着那点什么意思也没有的东西,只好天天青菜、豆腐、黄瓜地“老三篇”。
今年春天,在菜市场上看到豌豆,也许是改良之后的品种,颗粒很满也很大,想起去年春季,母亲还给我们剥豌豆呢,我常常买豌豆,一是我们爱吃,也是为了给母亲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干。
母亲是很寂寞的。
她的一生都很寂寞。
女儿在6月29日的信中还写到:
“……我有时梦见姥姥,都是非常安详的,过得很平安的日子,觉得十分安慰,虽然醒了以后会难过,必定比做恶梦要让人感到安慰得多。我也常常后悔,没能同姥姥多在一起,我在家时,也总是跑来跑去,谁想到会有这一天呢?她这一辈子真正地是寂寞极了!而且是一种无私的寂寞,从来没有报怨过我们没能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我的眼前总是出现她坐在窗前伸着头向外张望的情景,盼你回来,盼你回来,要不就是看大院里的人来人往,让我多伤心。可是当时这情景看在眼里,却从来没往心里去,倒是现在记得越发清楚。不说了,又要让你伤心了……”
也曾有计划让母亲织织毛线,家里有不少用不着的毛线,可也只是说说,到了也没能把毛线拿给她。
便尽量回忆母亲在厨房里的劳作。
渐渐地,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听到的有关厨房里的话,一一再现出来。
冬天又来了,大白菜上市了,想起母亲还能劳作的年头,到了买储存菜的时节,就买青口菜,她的经验是青口菜开锅就烂,还略带甜味。
做米饭也是照着母亲的办法,手平铺在米上,水要漫过手面,或指尖触着米,水深至第一个指节,水量就算合适,但是好米和机米又有所不同,机米吃水更多。
渐渐地,除了能上台面的菜,一般的炒菜也能凑合着做了,我得到了先生的表扬:“你的菜越做越好了。”只是,母亲却吃不上我做的菜了,我也再吃不到母亲做的“张老太太烙饼”了。
我敢说,母亲的烙饼,饭馆都赶不上,她在世的时候我们老说,应该开一家“张老太太饼店”,以发扬光大母亲的技艺,每当我们这样说的时候,就是好事临门也还是愁眉苦脸的母亲,脸上便难得地放了光,就连她脸上的褶子,似乎也放平了许多,对她来说,任何好事如果不是和我们的快乐,乃至一时的高兴联系在一起的话,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
还有母亲做的炸酱面。
人会说,不就是烙饼、炸酱面吗?倒不因为那是自己母亲的手艺,不知母亲用的什么决窍,她烙的饼、炸的酱就是别具一格。也不是没有吃过烹调高手的烙饼和炸酱面,可就是做不出母亲的那个味儿。
心里明知,往日吃母亲的烙饼、炸酱面的欢乐,是跟着母亲永远地去了,可是每每吃到烙饼和炸酱面,就忍不住地想起母亲和母亲的烙饼、炸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