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暂时收剑了;
双龙似的双虹,
显现在雾霭中,
夭娇,鲜艳,生动,——
好兆!明天准是好天了。
什么!又(是一阵)打雷了,——
在云外,在天外,
又是一片暗淡,
不见了鲜虹彩,——
希望,不曾站稳,又毁了。
从松江的石湖塘
上车来老妇一双,
颤巍巍的承住弓形的老人身,
多谢(我猜是)普渡山盘龙藤:
青布棉祆,黑布棉套,
头毛半秃,齿牙半耗:
肩挨肩的坐落在阳光暖暖的窗前,
畏葸的,呢喃的,像一对寒天的老燕;
震震的乾枯的手背,
震震的皱缩的下颏:
这二老!是妯娌,是姑嫂,是姊妹?——
紧挨著,老眼中有伤悲的眼泪!
怜悯!贫苦不是卑贱,
老衰中有无限庄严;——
老年人有什么悲哀,为什么凄伤?
为什么在这快乐的新年,抛却家乡?
同车里杂遝的人声,
轨道上疾转著车轮;
我独自的,独自的沈思这世界古怪——
是谁吹弄著那不调谐的人道的音籁?
「行善的大姑,修好的爷,」
西北风尖刀似的猛刺著他的脸,
「赏给我一点你们吃剩的油水吧!」
一团模糊的黑影,捱紧在大门边。
「可怜我快饿死了,发财的爷,」
大门内有欢笑,有红炉,红玉杯;
「可怜我快冻死了,有福的爷,」
大门外西北风笑说,「叫化活该!」
我也是战栗的黑影一堆,
蠕伏在人道的前街;
我也只要一些同情的温暖,
遮掩我的剐残的余骸——
但这沈沈的紧闭的大门:谁来理睬;
街道上只冷风的嘲讽,「叫化活该」!